“我……”古悠然此时不知道该如何说了,说不认识那纯粹是找抽,因为柳翠如今是她身边的丫鬟,这根本就不是个秘密,人尽皆知的事情。可是若是说认识,万一接下来祖母说出什么让她倍感尴尬,无言以对的话怎么办?
老太君看了一眼古悠然,轻笑道:“怎么?你什么?有什么话就说嘛!”
这老太君是人精,不仅混过早年的宅斗,且年少时候也没有少听母亲提起过王府中的宅斗,对于此道,老太君若说不精通,不懂人事,那就真的太可笑了。她自然是明白古悠婉心中的意思的,甚至可以说,她动动眼珠,老太君都知晓古悠婉要做什么。她不说不问,只是给她先说的机会。
“婉儿的确是认识柳翠的,柳翠如今在孙女身边伺候着。”古悠婉仪态柔婉,老老实实地说着。她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该不该隐瞒,她心中没有底,她不知道自己的事情老太君究竟知道了多少,她究竟猜到了多少,这是古悠婉无法得知的。
老太君抬了抬眼眸,忽然好奇问道:“嗯,柳翠如今在你身边伺候,我这老太婆的脑子啊,如今就是不好了。”她转向李嬷嬷,问道,“你帮我想想,悠然当初身边的丫鬟,是不是也叫柳翠的?”
“正是呢!柳翠嘛!当年二小姐身边的丫鬟,桃红,柳翠,梨雪三个贴身丫头,老奴是常年见的,可熟悉了。”李嬷嬷点点头,她自然是记得那几个丫鬟,她是不会记错的。
老太君点点头,一脸笑容道:“嗯,既然李嬷嬷也记得,也是悠然身边的老人,正巧了,悠然如今无人照顾着,悠婉,让柳翠回悠然身边伺候着?”
古悠然看着老太君微笑着的神情,便知道,老太君准备挖出这柳翠,开始惩治了。
还没有等到古悠婉有什么应对,便有下人传报说,古博之与古成墨回来了,要与老太君请安。古成学尚未来至,因为他才在京府挂了职,还在学习之中,回不来这么早。
古博之是与古成墨一同回来的,古博之虽然有宰相的虚衔,国公的爵位,但是还是监管着礼部,与在礼部挂闲职的古成墨休沐的时间是一样的,所以父子俩可以一齐回来。
父子俩原本心中各怀心事,皇帝与九皇子分别找了他们二人,与他们都谈了许久的话,说了什么此时父子俩,尚不得知,只是见到对方之时,皆是神色有些郁郁的。
因着一直有着心事,今日办起公来,也是有些心不在焉,时辰到了也就没有再拖,早早地救回来了。
入了府,才知晓今日老太君生了大火,差点被两个犯上的奴婢气个好歹,古博之一向自诩孝子,又因为如今他母亲膝下仅有一个儿子了,他无法对母亲不关心。
古成墨亦然,他其实更加关心的古悠然,听闻事情牵扯到了古悠然,古成墨便不得不在乎,因为他生怕古博之在一怒之下,又将过错牵连到古悠然身上。
父子俩尚来不及脱下官服,便匆匆地赶到了老太君的院子之中,打离老太君所在的主院,还有三四丈之遥的地方,就闻得到从院子中散发出来的血腥之气,这种血腥气,让多年身处朝堂的古博之不由得皱眉。
古成墨倒是还好,但是他心中却止不住心惊了起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竟是让老太君这样大发火光?
古博之在院子之中看着跪的歪七扭八的下人,心中止不住悬了起来。他并非没有监管过刑部,受过刑的人是什么样子,他一清二楚,方才走过院子,那些下人没有一个是没有受过惩的,身为儿子必然不会不了解母亲,能够让母亲气成这样,古博之想不到是什么事情。
他一路无视那些下人,飞快地进了正厅,对着老太君行礼说:“儿子参见母亲,祝母亲安好。”
古成墨落后了几步,因着医生的本能,他看了看跪在园中家丁们的脸色,除了两个过分苍白之外,显然别的人都没有大伤,于此他便放心了很多,跟着父亲的脚步,尾随着父亲进了正厅,亦是对着老太君道:“孙女拜见祖母,祝祖母长乐无极。”
“哼,还长乐无极,我不被气死就是好的了。”老太君有些气恼于儿子来的太巧,多年对于儿子的印象,她其实心底是有些埋怨的,她不由得怀疑儿子是故意来得巧。
古成墨如何能听得老太君这样说,连忙跪地道:“祖母您万莫这样说,您尤其尽管朝孙儿发,孙儿绝无怨言。”
“是了,母亲,您消消气,若是因为那帮小子生气,实在是不值得了。”古博之也是劝着,他位极人臣,最擅长察言观色,老太君在生气,他即使心中有疑惑,也说不得。
“气?我怎么消气?”老太君此时气恼,看了一眼古博之,见他神色仍是带着疑惑,便心中舒坦了些许,松了口气,只要古博之不是来护犊子的,那一切都好办。
古博之看了看厅内的人,不由得皱眉道:“不是下人不懂事吗?怎么都跪着……”古博之看着跪倒的陆氏,身形颤抖的古悠婉,和一地跪着瑟瑟发抖的下人,心中更是疑惑了,他不由得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古悠然,似乎带着求救。
原本古悠然才看古博之看向自己的时候,心中忽然悬了口气,她是生怕古博之迁怒她,不过读懂古博之的眼神之后,古悠然摇了摇头,表示她还没有弄明白了。
不过古悠然这也是实话,她知道的的确不多。除了春草说起柳翠的内幕,其余的她一概不知。
老太君冷哼了一声,看向李嬷嬷道:“你说。”
李嬷嬷对着古博之恭敬行了一礼,将今早发生的事情说与了古博之听。一字一句,并不遗漏,且将方才在厅内审问出的前因后情也说了出来。
古悠然听着李嬷嬷的话,放在身侧的手开始颤抖,古悠然此时心中是悲愤的,她无法想象,古悠然竟是因着这样的原因渐渐失去了父爱,失去了地位和应得的一切。是了,一个养在深闺没有母亲的孩子,兄长不在,即使有着祖母相护,又能维持多时呢?
自上至下,从内而外,所有下人,不论粗用还是贴身侍婢,不论浆洗娘子,还是采买婆子,没有一个人念叨古悠然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