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印象。”
沈云舒和杜老一样，对顾重九的选择非常疑惑。
在她的印象中，她和顾重九不熟，甚至没有过任何的交集。
但顾重九却愿意为了她，做到这一步。
上次，还问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杜老面色凝重：“看来他对你的感情很深，但你却对他没有丝毫的印象。云舒，我担心他以后会对你们不利。”
毕竟，沈云舒现在已经有了顾大山。
爱而不得，也不知道顾重九会不会发疯！
京城里都有传言，顾重九是有疯病的。
沈云舒倒是不担心这个，“我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
她和顾重九的交集虽然不多，但是可以确定，他不是那种会因为感情，而伤害她的人！
而且，再咋说，还有司徒傲在呢！
杜老见她很有信心的样子，也唯有点头：“总之，你心里有数就行。”
沈云舒笑了笑：“我知道。等我们全家搬到了县里去，到时候，说不定就和顾重九没有联系了。不过，我会小心的。”
她现在不光是要顾虑自己，更要顾虑着孩子们。
杜老点了点头。
看天色不早，也就催促着沈云舒先回去。
沈云舒回到了家里，几个孩子已经洗好澡，还给她留了热水。
沈云舒洗了个热水澡，钻到了暖烘烘的被窝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前杜老那一番提醒，她竟然又梦到了京城里的旧事。
那是她少女时期了。
她是沈家的大小姐，从小受宠。
京城人人都知道，沈云舒的地位堪比当朝公主。最是招惹不得。
往常也并没有什么人会故意来触她的霉头，即便是皇子皇女，在宫中后妃们的告诫下，都会对她礼让三分。
她虽然顽皮，但鲜少会有人和她闹起来。唯一一次与人打起来，是因为一个孩子。
那孩子似乎是哪个冷宫妃子的遗腹子，在宫里被人欺负。
她看不过眼，过去替那孩子出头。
后来渐渐熟悉了起来，那孩子还经常迈着瘦不伶仃的腿，跟在她的身后喊姐姐。
大抵是她对那孩子的亲近，惹了宫中皇子皇女们的不喜。趁着她不在，竟然将那孩子整个都摁到了水里。
头一回，和那一群高不可攀的皇子皇女们打了起来。
她虽然是闺中小姐，但出身武将世家，那一群孩子自然不是她的对手，全部被打趴在地上嗷嗷痛哭。
那孩子拉着她的手，可怜巴巴地说，这是他头一回被人保护，他要一辈子当云舒姐姐的小跟班。
她从小就是个被保护的，第一次有人需要她的保护，自然满腔热血，和那孩子更加亲近，经常凑到一起玩儿。
结果没过多久，就听到宫里死了一个冷宫皇子。
从此，沈云舒再也没见过那孩子。隐隐约约，有传闻说，病死的皇子，正是之前和她一起玩闹的孩子。
这件事后，她伤心了好一段时间。
还去小皇子的墓前烧过纸钱。
之后渐渐长大，也就把那孩子给抛于脑后了。
梦中，沈云舒看到那年幼的孩子，和年少时一般，拉扯着她的袖子，一双澄明的双眼里倒映着她的影子。
他一声一声地叫姐姐。
说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说等他长大了，要娶她回家。
彼时她情窦未开，也没有精心设计了一场骗局来引她入局的狗男人，最是天真无邪、浪漫热血的时候。
她听到梦里的自己，郑重地告诉那孩子：
那你快点来，不然我就不等你了！
可她终究还是没等到来娶她的小屁孩。
那孩子早早病逝，她也不再是那个骄纵的沈家大小姐。
再梦醒，沈云舒的脸上一片冰凉，才发现自己竟然在梦里流泪了。
外面的天色还是黑的，身边的顾三丫睡得很香。
沈云舒的脑海中翻涌着旧事，再也没有了睡意，又怕会吵醒顾三丫，索性披着衣服出来，来到厅堂里上了一把香。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厅堂，头发都披散在肩头，模样有点呆呆的。
“大哥、二哥，爹娘，我有点儿想你们了。”
有风从外面刮进，将她脸侧的发丝吹起，像是有一双手掌，温柔地安抚着她。
沈云舒的鼻子微微发酸，小声道：“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当初为了能让我无忧无忧地长大，你们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可到头来，竟然还是我害了你们。”
尽管极力压抑，将所有的仇恨，都放在了狗皇帝的身上。
但她还是怨的。
怨自己不争气，被一个男人的几句甜言蜜语给哄得团团转，识人不清，引狼入室。
一切的恶果，都由她造就。
是她亲手将屠刀，架到了亲人们的脖子上。
“是我不好。我要是能早点发现，他对我不是真心，说不定沈家也不会走到这一步。爹爹，我梦到了那个孩子。以前你也见过他的，还说他是个练武奇才。你说，如果当初他没有死，我会不会真的嫁给他。如此，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沈云舒苦笑了一声，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要是我没有那么自私，那么奋不顾身，那么笨，也许我们一家人还好好在一起！”
“爹爹，要是你在底下看到了小九，你要帮我照顾照顾他。我小时候，最喜欢小九了！这几年没有再去看他，不是我忘了他，是我也不是我了。希望他以后能投胎到一个不会欺负他的家庭里，快快乐乐地长大。”
眼前似乎浮现出了那孩子小心翼翼，又讨好的笑脸。
沈云舒怅然若失，飞快地擦了擦眼角。
“咚”地一声，窗外传来了一声轻响。
“谁？！”
沈云舒马上警惕。
她从窗户跳了出去，一眼就看到了外面仓惶想要离开的顾重九。
四目相对，顾重九眼中浮出了一抹尴尬，嗓音涔凉：“沈娘子.”
沈云舒目光戒备，“你都听到了些什么？！”
顾重九的手指捻着佛串，转了一圈，“抱歉。”
言下之意，即是他听到了全部。
沈云舒的面色倏然沉了下来：“半夜偷听，恐怕不是君子所为。王爷来我家是要做什么？”
顾重九眉心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