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听到朱常洛的话,直接愣住了。
他实在不知道这个白面小娃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敢当着自己这么多人的面,还如此大言不惭。
“小娃,年轻人不能太气盛。”
老六转了转脖子,发出咔咔的声音,显得凶神恶煞。
齐武和姚大柱此时则是全神戒备,死死的盯着对面的军卒。
“殿下,一会打起来了,我们护着殿下,殿下找机会跑出去。”
朱常洛嘴角咧了咧,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说道。
“无妨,你们只管去守好辕门。”
辎重营角落里,刚才被一脚踹翻在地的百户见到这样的情景,心里慌了神,这要是真打起来,闹出人命,他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当下也顾不得小腹的剧痛,站起来找了营垒低矮的地方翻了出去。
贤良祠。
外省的大员进京之后,都会住在这里,此时,辽东总兵李如松穿好衣服,坐在桌案前,等着随身的小厮收拾好了行装,就准备返回辽东。
辽东直面鞑靼,军情瞬息万变,他不敢在京师呆太久。
就在这时,杂役通传。
“总兵大人,辎重营百户求见。”
听到辎重营三个字,李如松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想来是那位皇长子殿下已经见识过了辎重营里兵油子的厉害之处,知难而退了。
“让他进来吧!”
李如松端起茶碗,啜了一口,满脸轻松的说道。
“不好了,总兵大人不好了。”
百户一进来,便大声嚷嚷道。
李如松不觉眉头皱起,呵斥道。
“什么事情着急忙慌的。”
百户见状,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抹着眼泪说道。
“总兵大人不好了,有人闯营,现在打起来了。”
百户说着,喘了口气,把刚才在辎重营里的所见所闻原原本本的给李如松说了一遍。
末了,为了脱掉自己的干系,还不忘把自己如何死命阻拦,如何被军卒殴打的事情,一起说了出来。
李如松安静的听着事情的经过,脸色却是越发的阴沉。
“那三个人长什么样子?”
李如松问道。
“一个富家公子打扮,剑眉朗目,很是英俊,另外两个随从身形健硕,似乎是当过兵。”
百户不敢隐瞒,原原本本的说道。
应该是朱常洛没错了。
当下也不再迟疑,李如松火速起身,跟着百户往辎重营而去。
李如松来到辎重营的时候,发现辕门紧闭,里面不仅没有任何打斗喧闹的声音,反而静悄悄的。
这个营的军卒是个什么德行,作为总兵,李如松自然是心里最清楚。
当下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皇帝陛下把皇长子殿下交到自己手上,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但肯定不是让自己把他弄死的。
如果朱常洛真的在自己的手上出了什么差池,即使是身上有一百张嘴,他也说不清楚。
当下加快了步伐,直接冲进了辎重营。
没走出两步,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只见偌大的空场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数百军卒,如同死人一般一动不动。
难道自己猜错了?
那三个人不是朱常洛他们?
倭寇袭营?
也不对啊,即便是再凶悍的倭寇也不可能三个人就把数百大明军卒打成这个样子。
况且这些军卒还是久经战阵的辎重营军卒。
正疑惑着,却见中军营帐中走出两人,抬着一把太师椅放在门口。
帐中传出一个人不满的吐槽,声音有些耳熟。
“什么破地方,连个软榻都没有。”
“大柱啊。”
那声音接着说道。
“去把老六那孙子给我叫进来。”
“是,公子。”
刚才搬太师椅的两人中走出一个,来到空场上,抬腿踢了踢躺在地上的一个精壮汉子,戏谑道。
“老六,你爷爷叫你呢。”
老六一张黑脸上,立刻出现了汗珠。
哭爹喊娘道。
“不去,不去,说什么也不去。”
姚大柱听到汉子的回话,脸上的笑意更浓,蹲下身子,靠近了些说道。
“你爷爷叫你进去,你确定不去?”
汉子依然躺在地上,抬起脸,有些茫然的看着面前人,迟疑的问道。
“那瘪...爷爷刚才不是说,谁要是敢站起来,就让他三个月下不来床吗?”
汉子都快哭了,显得进退两难。
老六这个人,在辽东军中是出了名的能打,只不过为人过于桀骜不驯,所以,李如松并没有把他编入亲卫。
只是今天的情景却是让他有些大跌眼镜。
究竟是什么样的狠角色,能让平日里打遍辽东无敌手的老六怕成这个样子。
连别人骂他孙子都无动于衷,甚至还乖乖的答应下来。
当下快走两步,来到营帐前,掀开帘子,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真是朱常洛。
此时的朱常洛正懒洋洋的躺在一张榻上,见到进来的人是李如松,也是愣了一下。
“总兵大人?”
“殿下?”
不过相对而言,李如松心中的惊诧更多一些。
刚才纵马过来的路上,他心中已经设想出了无数种可能。
甚至包括如果皇长子殿下真的死在了辎重营,自己该怎么跟万历皇帝交代。
可万万没想到,呈现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这种场景。
惊讶之余,也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碍于自己总兵的身份,很快调整了心情,面色变得冷峻。
“朱千户,本官需要一个解释。”
虽然自己身为皇子,不过现在的身份却是是辽东总兵下属的千户,朱常洛也不好在李如松面前表现的过于骄纵。
当下,从榻上坐了起来,起身抱拳。
“总兵大人,属下正在训练军卒。”
听到朱常洛的话,李如松险些眼睛一黑栽了下去。
想他李家,从其父李成梁开始,便镇守辽东,兄弟四人也都在军中任职,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听说过这么训练军卒的。
不仅如此,李如松更想知道的是,外面的情景,这位皇长子殿下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朱千户是欺负本官不知兵吗?从我父宁远伯成梁公开始,我李家便投身军旅,从来没见过这么训练军卒的。”
李如松觉得,这营帐之中,必然有一个是疯了,不是这位皇长子殿下,便是自己。
“总兵大人不信的话,可以自己去问问。”
面对李如松的疑惑,朱常洛满脸真诚的说着,然后指了指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