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人家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咱们姐儿是,苦命的孩子早慧。老金,你走一趟蕙萱堂,替姐儿清点一下财务,不要让蕙宁堂的伸过手,就说是我的吩咐,你把各处清点好,上了锁,等姐儿大了,再让她住到蕙萱堂去。”
“是,老夫人,那外面那些铺子田庄呢?”
“那些让成大掌柜的去接手吧,他生意做的好,咱们姐儿啊,命苦,幸亏她娘还有点良心,将嫁妆都留了下来。”
“唉,也不知道大奶奶现在怎么样了?”金嬷嬷叹息。
魏太夫人的消息比金嬷嬷灵通,“据说她到了南边,那个姓风的小子,命大,没死。”
“啊?”
“伤的重,长安日夜照顾,好了,说是辞了官,带着长安回了老家。”老夫人垂了眼皮,她对林长安,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了,也谈不上抱怨。
“那方夫人肯吗?”方夫人就是林长安的母亲,思南伯夫人,方氏。
“她不肯能怎么样?都和离了。”
“大奶奶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金嬷嬷很为林长安开心。
“他们一个两个都有自己的归宿,是我老婆子不好,当初楼儿心仪林长贤,一心要娶她,我不该帮他聘了长安,又同意长贤滕嫁过来。”
“那哪能怪老夫人,哪有当朝一品大员娶庶女的例子,再说大奶奶的人品样貌,是我,我也选大奶奶。只是大家都没想到,大奶奶早就有了心仪的人,并不愿意嫁过来。这方太太也是,当时也不说清楚,要不然,老夫人也不至于做出棒打鸳鸯的事!”
金嬷嬷急急为魏太夫人开脱。
“她啊,就是心太贪,姓风的小子当时只是个举人,她不愿意自己的独养闺女嫁给个穷书生,就贪了庶女的亲事。听说她最近病了,病的重,你到时候过去看看,她也是个可怜人。”
老夫人又叹了口气。
魏玉瑾其实一直都醒着,她知道方氏。
前世,魏玉兰一直跟她说方氏的事,说她狠毒,对自己的庶子庶女不好,就连父亲,也对方氏颇有微词,所以她并没有去探望过方氏。
就连她重病故去,她也没去送行。
她当时太幼稚,总觉得那么坏的人自己不要靠近,直到她进入深宫,见识了人心善恶,才明白有时候大家都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魏玉瑾打定了主意,趁着金嬷嬷准备东西的功夫,向魏太夫人表明了自己想去探望外祖母的心意。
老夫人沉默下,最终还是点头让桂香带着魏玉瑾一同前去。
思南伯府也位于城东,离永昌侯府只隔了两条街,但地段远远比不上永昌侯府。思南伯府日渐败落,而永昌侯府正当红。
魏玉瑾由桂香抱着,看着油漆斑驳的思南伯府大门,在心底叹了口气。
思南伯府统共就母亲一个嫡女,现在母亲走了,不知道外祖母要怎样支应门楣。
过了垂花门,进了后院,魏玉瑾很快就见到了她的外祖母,方氏。
方氏病容憔悴地倒在榻上,看着小小的外孙女,泪流满面。
而魏玉瑾则细细打量着方氏,白色的皮肤因病容显得暗黄,圆润的脸颊有些凹瘦下去,显得十分的可怜。缂丝的褙子绣着华丽的满绣,麻姑拜寿金步摇在她头上熠熠生辉。
魏玉瑾暗暗吃惊,自己的外祖母好像比外表所看见的过得好呢!
“瑾姐儿,快,快来外祖母这边。”方氏急急说道。
桂香将魏玉瑾放在地上,魏玉瑾郑重地给方夫人磕了个头。
“好孩子,不必多礼,上这来说话。”
魏玉瑾坐在塌沿,更加仔细地打量方氏。
方氏长得并不出众,也不像女儿林长贤,国字脸,大浓眉,眼神看起来十分的严苛,但对着魏玉瑾却是一股子如水的温柔。
“听说外祖母病了,瑾儿来看外祖母,外祖母可好些了。”
“好了,好了,看到我家瑾姐儿,外婆这病就好了一大半了。”
方氏细细地打量魏玉瑾,看她面色红润,朝气蓬勃,一直吊着的心就舒了口气。
“你祖母可好?听说你现在住在你祖母那里?她待你可好?”
魏玉瑾挑眉,看来外祖母挺关心自己的,还知道自己现在在祖母那里,看来她对永昌侯府的一举一动,并不是全不知晓。
她认真地点点头,笑了,“祖母待孙儿很好。”
“那就好。”
方氏松了口气,她最怕的就是瑾姐儿在侯府受欺负。
“瑾姐儿要听祖母的话,要是你府里有人敢欺负你,就回来告诉外祖母,外祖母帮你教训他们。好吗?”
魏玉瑾点头,“好。”
方氏擦了擦眼泪,心里一阵悲苦,她紧紧地搂住魏玉瑾,说,“我们瑾姐儿才五岁,就这么聪明,外祖母好心疼。都怪你娘,她太狠心了......”
“外祖母不哭,瑾姐儿没有怪娘,外祖母也不要怪娘了。”
这确实是魏玉瑾的心里话,她一点都不怪那个狠心的女人,她只是去追求自己的幸福而已。
魏云楼一直爱的就是林长贤,林长安抛下脸面去追求自己的真爱,魏玉瑾觉得没有什么问题。
方氏一愣,心底酸酸的,“你真的不怪你娘吗?”
魏玉瑾摇摇头,“人在,心不在,有什么好?我很好,我也希望娘能够很好。”
方氏眼泪哗哗地就流了出来,“是啊,人在,心不在,有什么好!外祖母不如瑾姐儿,是外祖母的错,是外祖母贪心了。”
魏玉瑾小手拍拍痛哭的方氏,不说话了。
方氏,也不容易,遇到林长安这样的女儿,也是苦命的人。
等方氏哭好了,她才擦干眼泪,笑着对金嬷嬷说,“让你们看笑话了。”
金嬷嬷笑着回话,“哪有的事,亲家太太哭出来就好,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咱们还得走下去。”
“对,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我还得看着瑾姐儿长大嫁人呢!”方氏转哭为笑。
“就是这个理。”金嬷嬷点头。
“对了,我病了,没去管,长安的嫁妆......”将心里的悲苦都发泄出来之后,方氏又恢复了往日的精明干练。
“回亲家太太的话,老爷已经让人把蕙萱堂锁起来,钥匙由我保管,至于夫人外面的铺子田庄,由老太太的陪房成大掌柜管着,您放心,出不了差错。”金嬷嬷点头答道。
“这就好,来人,把我那个黄梨木箱子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