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喝不喝,那是夫人的事,为夫不会难为夫人的。"
姬宫玥端着一碗充满灵气的汤药,伸手递到凤兮轻眼前。
凤兮轻原本以为这是汤药,如今靠近了,她才算是闻到,原来这是一碗酸梅汤。
那么多的血,那么多的灵力,就被姬宫玥倒进了花盆里,凤兮轻看到,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我喝,我喝还不行吗?"
凤兮轻没有姬宫玥那么执拗,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姬宫玥将一碗又一碗的血倒进花盆里,她没有那么狠心,她只能是妥协。
也不知为何,喝完这碗汤,凤兮轻只觉得眼角酸涩,不自觉的流下了几滴泪。
"夫人别哭。"
姬宫玥抬手,擦去了凤兮轻脸上的泪痕。
凤兮轻握着姬宫玥的手,不想松开。
他太累了,也太忙了。
如今还在年里,正月十五都不到,按理说应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可是,他却整日都不在家。
凤兮轻也不知道,他整日都在忙什么。
她不想让他那么忙,不想让他那么累。
"夫君,你能不能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我真的没事,我好害怕……"
害怕姬宫玥离开自己。
在东陵大陆,是没有生老病死的,人啊,都会活很长很长时间。
可是这里不一样,这里的人寿命很短暂,只要稍有不慎,就会永远地闭上眼。
"夫人,你放心,都说祸害遗千年,为夫不会有事的。"
"你不是祸害,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姬宫玥一愣,转手摸了摸凤兮轻的脸。他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他,不免有些惊讶。
是啊,他做了这么多,却背负了一身的骂名。
"夫人说的是,为夫一定好好待夫人。"
姬宫玥安慰了凤兮轻几句,端起了空碗,又给他盖好了被子,才出了这个小屋。
姬宫玥走了,只留凤兮轻一个人在这个空荡荡的家。
她能够感受到,自己最近越来越嗜睡,自己的灵力正在慢慢流失,说不定哪一天,她一闭眼,就再也睁不开眼了。
姬宫玥回了冰窟窿。
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寒冰床上,看着冰窟窿中央的大血坛。
这些血,不知道到够她支撑几年?
是他太疯狂了,若是他早一点遇到她该有多好?
他费尽心思,苦心谋划了十几年的计划,怎能轻易地放下。
他是恶鬼,误打误撞来到了人间。
他不带有丝毫的情感,可此时此刻却对这人间留恋了起来。
他忽然间不想走了,可是,他的身后是整个国家,是千千万万的百姓,这步棋,他苦心谋划了二十多年,怎么能放弃呢?
只希望她能够好好的。
姬宫玥在冰窟窿并没有待太长的时间,因为,时间不等人。
他换上了一身大红色的太监服,就如同那日雪中和她在一起时的那件一般妖艳。
姬宫玥穿着这一身大红色的太监服,招摇过市,直接朝着丞相府走去。
路上行人见了姬宫玥,就远远地躲开。
他穿着这么红的一身,一看就是要去给人收尸,可千万不要招惹这个恶魔。
无论今日他是去给谁收尸的,但凡是这道上招惹了他,恐怕是要被一并带走。
姬宫玥来到了丞相府门口,守门人远远地就瞧见了姬宫玥,所以立刻把大门紧闭上,朝里面去通报了。
姬宫玥倒是不急,一身红衣宛若鲜血染红的,他伸出手,用关节敲了敲丞相府的门。
丞相府的家丁拿武器的拿武器,搬救兵的搬救兵,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哪有人敢开门。
姬宫玥伸出手,一掌出去,丞相府的大门直接到了过去,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他将双手背在身后,脚踏着石砖,朝着上房走去。
丞相已经出来了,他今年刚好半百,头发黑白相杂,说老不老,说年轻却也没有多少精力。
"阉贼!你祸乱朝纲,乱杀无辜,迟早会遭到报应的!"
丞相指着姬宫玥,满身都是火气。
丞相府的家丁,也都操持着家伙,对着姬宫玥,在离姬宫玥不远不近的位置,时刻准备发起进攻。
姬宫玥笑了笑,缓缓开口道:"丞相有所不知,咱家的夫人已经有孕在身,您的这身阉贼,咱家还真是不配。至于丞相大人所说的报应,咱家一直在等着。"
眼见姬宫玥一步步靠近丞相,家丁终是再也无法忍下去,"大人!今日就让我们这帮兄弟替你杀了这个阉贼!就算是我们全都战死,也不会让这阉贼伤害到您!"
姬宫玥浅笑,"真是好大的口气,咱家就喜欢喝你这种义士的血。"
"阉贼!拿命来!"
"住手!"就在家丁往前冲的时候,丞相开口叫住了这些人。
姬宫玥看着丞相,对着他笑了笑,继续朝着他面前走过去,"丞相果然是明事理的人。"
丞相站的笔直,双眼盯着姬宫玥,"老臣身为臣子,入朝为官三十载,从未干过一件伤天害理之事,今日临死之前,试问一句,你为何杀老臣?"
姬宫玥收起脸上的笑容,认真道:"作恶多端,草菅人命也不一定是坏人,为国为民,操劳一生是没有错,但权倾朝野,新帝根基不稳,试问这难道不是丞相大人之错?"
丞相闭上了眼,深深叹了一口气,"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都退下!"丞相怒斥一声。
这些家丁就算是有千不甘万不愿,可这是大人的命令,他们哪里敢不从。
况且,就凭他们这些人,又岂能是这个魔头的对手?
"听到了没有!"
就在所有人还在慢吞吞后退的时候,丞相又是一声怒斥。
家丁们不得不往后退,离得远远的,但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丞相和姬宫玥身上,蓄势待发。
"丞相不必如此大动肝火,如今丞相一把年纪,也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放心,咱家不会让丞相大人死的太难看。"
周围的人离得远了点,两人现在所说的话才不至于都被听了去。
丞相睁开眼,看着姬宫玥,眼中没有丝毫要怪罪的意思,"主司大人这些年的操劳,老臣都看在眼里,前任御史私吞,张太师暗中养兵,王大人贪污纳垢,这些人表面功夫做的极好,证据也是毁得干干净净,什么也查不出来,后来,这些人都死在了主司手下。"
"丞相大人不必说了,咱家不是来和你费口舌的。"
姬宫玥伸手,掐住了丞相的脖子。
但手上却并没有用多大的劲。
"老臣清廉一生,想不到也要死于主司手下,天道不公。"
丞相被掐着脖子,依然在喋喋不休。
姬宫玥稍微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慢悠悠道:"丞相大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说完,姬宫玥对着丞相笑了笑。
"你……"丞相本还想说,但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他挣扎几番,大瞪着眼睛,逐渐不再挣扎。
"这才是死人,该有的模样。"
姬宫玥松手后,丞相僵硬地倒在了地上,眼睛大睁着。
他蹲下身子,纤细修长的手指从丞相脸上拂过,让丞相闭上了眼睛。
丞相乃是一代功臣,平生行善至多,怎可将此等善人滥杀无辜,岂不是没有天理?
只不过,这丞相装死的本事实在是差,若是不将人带走,恐怕是要露馅。
"阉贼!拿命来!"
这些家丁,见丞相死了,一个个的,都不要命的冲了过来。
"今日咱家本不想多杀人,但你们都挤着要去地府报名,岂能不成人之美?"
姬宫玥脸上带着浅笑,但这笑容给人的感觉却是冰冷至极,看着让人心生寒意。
姬宫玥修炼邪功,取人性命,不过是一刹那之间的事情。
当这些家丁举着长枪朝着姬宫玥冲过来的时候,他纵身一跃,手中的骨扇一挥。
顷刻之间,伏尸几十。
"快去报信!"
有几个人已经窜逃,通风报信去了。
姬宫玥冷笑一声,报信?谁敢为他们伸张正义?他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姬宫玥提起地上丞相的衣摆,直接纵身一跃,带着尸体走了。
是没有人能够伤害得了姬宫玥,但姬宫玥的恶名从此被万人传播,千人唾骂。
丞相府里躺着的那几十具尸体,被来来往往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丞相是一代好官,深得民心。
丞相死后,大街上的百姓纷纷跪倒在丞相府门口祭拜,痛哭流涕,同时,加深了对姬宫玥的仇恨。
那一日,众人无所忌惮,破口大骂姬宫玥,诅咒他不得好死,要见他挫骨扬灰。
主司府的门,被人扔得到处都是臭鸡蛋,西红柿,烂菜叶子。
"阉贼!你杀忠臣,乱朝纲,你不得好死!"
"可恨啊!丞相大人一生忠君爱国,连这样的人你也杀,你真是一点儿良心都没有!"
"阉贼,拿命来!"
"今日就算是赔上我们千千万万老百姓的性命,也势必要取了你这阉贼的狗头!"
那些百姓们,恨不得将姬宫玥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凤兮轻迷迷糊糊醒来,就听到外面都是叫骂声,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她从榻上坐起,正好看到姬宫玥正着一身素色白衣,坐在她身边。
"夫君,外面这是怎么了?"
姬宫玥淡淡一笑,在凤兮轻的鼻子上刮了刮,"没什么,不过是狗吠而已,若是夫人嫌吵,为夫帮你捂上耳朵?"
他伸手就要捂住凤兮轻的耳朵。
凤兮轻摇了摇头,不让他捂耳朵,而是认认真真看着他:"你该不会是又做什么事了吧?我知道你心怀天下,你心里想的都是百姓,你为什么不说出来?为什么要让他们都误会你呢?"
她想不通,姬宫玥看到百姓欢笑时,嘴角上扬的微笑时从来不曾有过的,他明明心里面时爱护百姓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夫人多虑了,为夫不过是一代奸臣。"
凤兮轻听到这话,心里面心疼,但也面上不说。
她又重新躺了下来,道了句:"我有些累了,想睡一会儿。"
姬宫玥:"夫人莫不是嫌弃为夫了?不想和为夫说话?"
凤兮轻挤出一个笑容:"说什么呢,跟个小孩儿似的,我是真累了,眼睛都睁不开。"
姬宫玥从被窝里拉出凤兮轻的一只手,替她把脉。
脉搏一切正常,瞧不出来什么毛病,但人看着很是憔悴。
"行吧,夫人好好睡一觉,为夫也再抱着夫人睡一会儿,咱们梦里再说会儿话。"
姬宫玥躺在了凤兮轻旁边,将她揽在怀中,闭上了眼。
鼻子周围萦绕着淡淡的香味,还是熟悉的味道。
人越是到了临死之时,就越是舍不得离开。
——
勤政殿外
大臣们跪在地上,也顾不得漫天大雪,一致请求,要杀了姬宫玥。
白茫茫的大雪落在这些大臣头上,脸上,一个个跟雪人似的。
鹤颐行陷入了两难。
丞相到底是怎么死的,他心里是最清楚不过的。
早先他不懂事,觉得丞相顶撞了他,就让姬宫玥除了他,结果却被姬宫玥训斥一番。
后来他去姬宫玥府上的时候,姬宫玥就说过,丞相权力过大,他会好好处理这件事情的。
姬宫玥除了丞相,是为了他鹤颐行啊!
这些大臣要姬宫玥的项上人头,他为难死了,姬宫玥没有错,都是他的错。
姬宫玥这些年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百姓,为了国家。
官场上,除了姬宫玥恶名远扬之外,其他人,哪一个不是廉政爱民的好官?政治清明,海晏河清,多半都是姬宫玥的功劳。
分明是大功臣,却成了人人喊打喊杀的过街老鼠,这让鹤颐行怎么忍心?
外面的雪下的更大了,这些大臣跪下去也不是个事,万一出了人命,岂不是又要算到姬宫玥头上?
鹤颐行紧咬下唇,最终还是去了一趟主司府。
他去的时候,姬宫玥刚刚醒来,正小心翼翼关上门,从凤兮轻的房间离开。
"皇兄!"鹤颐行犹如见到了希望一般,满眼都是星光。
姬宫玥表情淡淡的,瞧都没瞧鹤颐行一眼,而是径直朝前走去,走在鹤颐行身侧时,才冷冷道:"你来干什么?"
"外面那些人都想要皇兄的命,朕来与皇兄商量对策。"鹤颐行跟在姬宫玥身后。
"想要拿去便是,这有什么好商量的,咱家是没有办法,难不成陛下有办法?"
姬宫玥走得飞快,他是朝着冰窟窿去的。
鹤颐行追在姬宫玥身后,"皇兄。"
"别叫咱家皇兄,咱家已改姓除名,咱家只是陛下的一把刀。"
鹤颐行:"主司。"
"别跟着了。"
鹤颐行站在原地,就这样瞧着姬宫玥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