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几杯了?"沈言压下陆燃准备倒进嘴里的酒。
"二十三。"陆燃眼神迷离,端着玻璃杯的手在打滑,脑袋却越来越清楚。
他转身靠在吧台上,双肘支撑着身体平衡,仰头吐出满口酒香。
"你倒还记得。"
一整天,陆燃都扣着沈言的酒杯,送去不同味道的零酒精果汁,自己倒是一杯又一杯地灌。
细品的好酒生生被他喝成了二锅头。
思索片刻,沈言开口:"阿燃,我帮你追崽崽。"
陆燃没走心,只当笑话,随口应道:"行啊。"
事情都走成这样了,他也没准备能追回来。
"作为条件,你也帮我个忙。"
"嗯?"陆燃坐直身体,看向一旁撑着脑袋的沈言。
"把我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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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崎h2最终在清吧门口停下,段南川扫视周围。
原本空旷的小巷平白多出好几辆车来。
他停好车后顺着头发推开玻璃门。
混杂的酒香扑鼻而来,屋里比平时多出了两三倍的人。
原本生意萧条的小店吧台竟也有人陆续点酒。
也有人往外走,大多穿着宽松的t恤,带着的鸭舌帽遮着看不到面容。
段南川点头示意调酒师,靠墙走去了自己的专座。
自他当主播后,便时常来这,大多都是晚上直播前来坐一会。
选的位置极偏,却能将窗外的世界一览无余。
他喜欢喝着低浓度酒精的果饮,将头倚在窗户上,静静看窗外车水马龙。
这次也一样。
段南川坐上卡通座椅,日常喝的果饮也被推到手边。
"这几天没见你来。"
"遇到点事。"段南川淡淡回应。
人有点多,他也不好脱鞋子盘坐在椅上,只能坐得中规中矩,偏头静静看窗外的风景。
还有些苍白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杯口,指尖与杯面碰撞发出悦耳脆响。
段南川低头抿了口,有些碎冰卷进嘴里,混合着果香的低浓度让他精神一振,心里的烦躁总算少了些。
他按着有些发痛的后颈,翻开手机无聊地刷着微博。
翻了不到五分钟,有电话打进来。
是公司的号码。
段南川按下接听键。
"合同我明天……"
"合同作废。"对方语气十分肯定,"你与公司的关系继续,开什么条件都行。"
段南川本能地绷直了身体,眉尾在颤抖,"你玩我?"
电话那头呼吸明显一滞,随即又恢复往日的腔调,"公司会按基本情况给你分配你应得的资源。"
段南川握着手机的手在逐渐收紧,他努力克制着因生气而颤抖的声音,"我不需要。"
窗外逆行的车灯光炸亮,直透玻璃刺伤段南川的眼睛。
他闭眼偏头躲过。
对方依旧说着:"其他基本条件不变,若是你能接受,公司能安排复学,你考虑考虑。"
说完便切断了电话。
基本条件不变……
也就是说若是违约的话,自己还是要赔付十倍的违约金。
段南川咬牙,将手机狠狠按在桌上,他发泄般踢了桌子两脚。
明明上午已经说好了解约,晚上就又变卦了。
这不是耍人是什么?
可解约合同自己还没看到,就算报警也无济于事。
他也没心情再喝什么果饮赏什么风景了,从兜里抽了钱放在桌上,转身出了清吧。
川崎h2咆哮着如一头黑豹扎进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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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签离婚协议书。"沈言撑着头,眼神木讷得看着眼前桃粉色果汁。
喝了一天的果汁,说话都扯着嗓子疼。
"躲有用?"陆燃反问。
沈言呼出一口长气,端起果汁一饮而尽,"能躲一天是一天吧。"
那张单薄的a4纸捏在手里时,心里像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样,莫说签字,他连拿笔的力气都没有。
陆燃没再看他,闷声应下,正准备再接下一杯时,一旁的沈言碰了碰他的胳膊,"看谁来了。"
陆燃机械地抬头,透明玻璃门外段南川刚取下头盔。
麻木的大脑瞬间死机。
昏沉的视线里,段南川的犬牙拽下黑色露指手套,从短裤兜里摸出张纸将手上粘腻的汗擦净,揉成团抛进垃圾桶。
陆燃的眼皮跳了跳,将一头微长的软发撩在脑后,勾起手旁的黑色鸭舌帽压在头上,"走吧。"
他推开高椅,迈着修长的腿往外走去。
沈言从兜里摸出一张没有密码的卡推给调酒师,转身跟上。
两人距离越来越近,陆燃低头拉着帽沿,努力控制着虚浮的步子。
酒喝得太多,肢体有些不听使唤,在快要倒地时,沈言向前一步扣住他的肩膀,替他稳住步子,与段南川擦肩而过。
错位走过后,沈言回头望了眼段南川的背影,用气声说:"小孩挺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