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我能坐下吗？”
女生小声地询问，说话的腔调似来自江南水乡，似吴侬软语般软糯温柔。
一桌子的人抬起头看着她。
没有人出声，气氛略显尴尬。
温言对周希希微微一笑，挪了挪餐盘让了点位置给她：“坐吧，反正有位置。”
“谢谢。”她在温言的身边坐下。
周希希脸上带着浅浅的笑，两个梨涡好看极了，让人很难不多看几眼。孔岁宁就被她那双好看的小梨涡吸引住了注意力，有梨涡的人笑起来很好看，也格外甜腻。
姜里里几个也忍不住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周希希，这个女生清丽婉约，舒服的长相。往往女生对比自己长得好看的女生会不自觉地去欣赏。她们也不例外。
“你们好，我叫周希希。”周希希大方地向几位对于她来说是陌生面孔的女生介绍自己，一点也羞怯，有股子自信，“我认识锦瑜，和他们三个同一个班。”
“你好呀！”为了避免冷场，温言姜里里利梨也向她打招呼。
而被点了名的三个似乎态度不太热情，一样的脸色，淡得似水，无动于衷，安静地吃着饭。
这几天好像在他们身边，都若隐若现地听到这个名字，孔岁宁今天终于见到了本人。
是个容易获得好感的女生。
不过，孔岁宁见季锦瑜他们三个的表情，似乎不是。
孔岁宁暗自在瞎琢磨。
“中午食堂挺多人的，幸好有你们，要不然我都没有位置坐。”周希希开始找话题聊天。
温言：“是的，下次可以走快点，来早一点。早一秒钟都可以秒杀很多人。”
周希希点点头赞同，目光看了看孔岁宁她们四个女生：“你们也高三了吗？是在隔壁班？”
姜里里：“不，我们四个高一。”
“怪不得。”周希希笑弯了眼，梨涡再显，“看着你们有点小，还不像高三的学生。”
“还有比我们更小的。”姜里里说。
“是吗？”
“就是这位了，我们这几个年纪最小的。”姜里里指了指孔岁宁，“她叫孔岁宁。”
孔岁宁被点了名，抬头，对看过来的周希希笑了笑。
周希希点头示意。
自始至终，季锦瑜，赵暖安，余帆三个人的态度既冷淡又不热络，一直不出声。他们太过冷漠，没有重逢的喜悦。
几个女生有意无意地陪着周希希闲聊几句。
即使刚开始有些强行找话题，与周希希说话却莫名觉得舒服，也许是跟她说话温软的腔调有关。
周希希的目光投向季锦瑜，“很好奇，你们年级不同怎么和锦瑜他们玩到一起了。”
“哦，岁岁跟他住一起。”温言说，“我们认识了岁岁，通过她自然也就认识了季学长。”
周希希又看了孔岁宁一眼。
孔岁宁没忍住：“听你喊他锦瑜，你和他关系很好？”
从她嘴里说出的名字听得格外亲昵。
季锦瑜垂头吃饭，听到孔岁宁的话，筷子停顿下来。
“嗯。”周希希难掩笑意，“我们以前一起玩，一起上学，还一起同班。不过后来我转学了，我们就分开了。”
众人了然，那算是很熟了。
利梨好奇问道：“你怎么这个节骨眼转来七中？高三了不会对你有影响？”
“其实还好，对我来说在哪都没区别。”周希希坦然道，“我来南禺有两方面原因，一是我爸爸工作调动，二是我来找人复合。”
闻言，她们几个愣了愣，确定自己没听错，周希希她说来找人复合。
找谁复合？
“复合？”姜里里疑惑地说。
周希希坦然自若，自始自终保持着良好的仪表：“嗯，我来找季锦瑜是想跟他复合的。”
这话她说得大胆自然，仿佛一个勇敢追求者。
可是没有人想要为她的勇气鼓掌，所有人在这一刻噤声了。这个消息来得突兀，让人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来找季锦瑜复合。
她找的是季锦瑜。
“噗嗤。”余帆忽然没来由地笑了声，似讽刺。
季锦瑜的筷子啪地一声拍在桌面上，气氛瞬间变得肃沉低压。
微妙至极。
孔岁宁下意识身体一颤，她肉眼可见季锦瑜的脸色冷得可怕。她一直知道季锦瑜严肃起来的面容会让人敬而远之的，不敢靠近。
连周围的目光纷纷向他们这边扫视过来，周遭寂静了许多。
季锦瑜甚至撂翻了餐盘，汁液溅出桌面，他一点体面也不留给周希希，这下周围瞬间死寂。有好奇的，有看好戏的。
一桌子的人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你在开玩笑吧？”季锦瑜的嗓音极冷，没有半点温度，目光似寒冰。
总之，对周希希没有好脸色。
周希希的笑容渐淡，直视对她行为过分的季锦瑜，嗓音依旧轻柔：“我没开玩笑。”
“也并没有说错话。我真的是来找你的，我想要跟你复合，虽然我们分离了两年多，两年多的时间没有了解对方过得如何，但我还是想。”
这番话里，周希希并没有半点卑微。
季锦瑜嘲讽笑道：“真是可笑。”
“滚。”
他给周希希留下这份量极重话，连目光都懒得施舍与她，站起来，径直地走向食堂门口。
背影显得绝情不留余地。
周希希一脸平静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没有半分失落与难堪。
-
午休时分，孔岁宁睡了一阵，没太睡着便跑了出来，在便利店买了瓶酸奶，路过篮球场时，余光恰好看到季锦瑜的身影。
他此时一个人拿着篮球三步上篮，孔岁宁停在旁边，恶念涌现，心中默念十几下：投不中。
果然如她所想，篮球擦板飞了出去。
孔岁宁难免幸灾乐祸，心情很好地喝了一口酸奶。
不巧被季锦瑜抓到。
季锦瑜向着她的方向平平淡淡地给了个眼色。
孔岁宁慢悠悠地向他走过去。
“你大中午打什么球？心情很不好？”孔岁宁联想到了中午的事。
季锦瑜扯掉头上的蓝白条纹发带，额头前的头发微翘，额骨显露，皮相骨相确实优越。他淡漠地看了一眼孔岁宁：“你不仅大中午瞎晃悠，还喜欢瞎猜。我脸上写着我心情不好这几个字？”
孔岁宁被噎了下：“……我见你戾气太重，不是心情不好是什么？吃饱了撑了吗？”
“……”
季锦瑜刚打完球有些累，也有些渴，不想与她说太多话。他见孔岁宁不时小口吸着酸奶，不免口渴难耐，
他伸手极快，夺走了孔岁宁手上的酸奶，撕开瓶口上的一层纸，一口饮尽。
孔岁宁还是有些懵的，就这般错愕地看着他喝完自己的酸奶，下意识舔舔自己的嘴唇，舔舐掉唇上的白沫，舌尖残余甜味。
季锦瑜喝完后，把饼子塞回她手里。
孔岁宁差点崩溃，揪着季锦瑜连续打了好几巴掌：“你混蛋！我就只剩那么一口了，你还要抢！你还我！你还我！”
她半眯了眼看看瓶底，真的一滴都没了，又抬头打季锦瑜一巴掌，脸气得有点鼓，隐约又有一抹红。
“混蛋！”
季锦瑜挡了回去，“再打我把你挂篮球框上。”
“……”
孔岁宁仰头看了看上面，随即停止，季锦瑜连她最后一口酸奶都能抢，把人挂篮球框上这样的事定能干得出来。
“一口酸奶而已，赔你就是了。”孔岁宁的吃瘪让他的心情舒畅了点。
“我才不要。”孔岁宁呸了一下：“恶心死了，你喝了我的口水。”
季锦瑜险些就笑了，“说得倒像是你喝了我的一样。”
季锦瑜把球踢到旁边的台阶边，大迈几步走过去往台阶上坐下。
孔岁宁还是有些气不过的，站在他面前，低头俯视他说：“你今天做尽了很多奇怪的事，先不说你抢了我喝的酸奶，你对周希希一个女生为何要那样？”
季锦瑜抬起头，目光直直撞进空孔宁的眼中，两人对视。
孔岁宁眨了眨眼睛，略略迟疑着说：“周希希她说她是来找你复合的……”
季锦瑜依旧盯着她看。半晌后，他才淡声说：“是不是她说的那些话你只把这句听入耳了？”
孔岁宁：“……”
她一瞬间有点慌乱。她似乎觉得自己被严打拷问。
在她沉默的片刻中，季锦瑜继续道：“孔岁宁，要是别人说我是杀人犯你是不是也会听入耳了？”
“应该会。”孔岁宁声音低低应了声，“毕竟你是混蛋。”
“……”
季锦瑜以一种你有病的眼神看她。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孔岁宁想知道，也想知道为什么他会这样对待一个女生。
即使之前季锦瑜很讨厌她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对待过她。最过分的可能就是那一晚，遇到老鼠，他一个大男生让她一个女生去看老鼠跑没跑。
没人回答，沉寂了几秒。
冷风拂过。
连季锦瑜的声音也染了点寒意：“我不想浪费口舌说不相关的人，懂了吗？”
孔岁宁避开季锦瑜的目光，垂眸道：“哦，不问她了。”她或许可以问点关于季锦瑜别的。
见到孔岁宁欲言又止的样子，季锦瑜看了眼时间，午休还有十分钟结束，他捡起球，要回去。
“我先走了，你自己再晃悠一下。”
孔岁宁却问了他：“你早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