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时候确实要慎重又慎重，被抓住了可就完蛋了。
林秋佳远远地跟在老妇人身后，拐到医院后面。
后面是一片低矮的民房。
老妇人走过一条巷子，停在第二条巷子口第一家门前。
老妇人推门进去后又露出头左右看看，确定四周确实没人后，连忙冲着林秋佳挥挥手，示意她赶紧过来。
林秋佳赶紧小跑过去走进院子。
院子和房子看着有些破旧，房子外墙的清水砖有些已经被腐蚀的坑坑洼洼，玻璃窗户也碎了一扇，被人用纸糊了起来。。
尽管看起来有些破，但是依旧被人打理的干干净净，井井有条。
“小姑娘，进屋说话。”
老妇人脸色终于没有那么紧绷着，缓和了一些，招呼林秋佳进屋。
屋里的陈设更是简陋，甚至还没有林秋佳他们生产队里一般的人家好。
一张四方的旧桌子，缺了一个角，像是被砸坏的。
地上放着三两个板凳，也是缺胳膊少腿的。
老妇人拿了一只碗给林秋佳倒了碗水，有些羞赧。
“家里只有水了。”
林秋佳笑着接过碗，却没有喝放在了桌子上，直奔主题道：“奶奶，我这些东西主要想和您换一些票券，钱少点没问题。”
“不拘啥票券都行。”
不过看这老妇人家里，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能换给她的。
虽说她现在暂时用不上，但是说不定后面就会遇到啥事用得上了。
还是多多地囤一些好。
老妇人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之色：“小姑娘，我手上是有些票，但是家老头子病病殃殃，还有个半大孙子。”
“家里还要吃饭，这粮票什么的，实在是不能给你，你看……”
“那您手里还有什么别的票吗？”林秋佳心道有戏，连忙问道：“什么布票，棉花票，肥皂票都行。”
“有的有的，”老妇人听闻林秋佳还要别的票，忙点点头：“我去给你拿。”
老妇人站起身就要去里屋，里屋传来一阵咳嗽声，她脸上露出心疼之色，快步走进去。
“老头子，你好点了没，我和你说，我能买到猪肝了……”
听着老妇人絮絮叨叨的声音透露着关心，屋里回荡着另一个年迈的男声。
“素婉啊，不要再为了我干冒险的事了，我挺好的，不需要那些有的没的……”
林秋佳明白这可能是个受动荡时代影响的家庭，心中也不免感慨。
在这个父子反目，夫妻相互检举的时代里，两个人能相知相守，相濡以沫，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啊……
这奶奶和她老伴的关系应该很好。
不一会儿，老妇人走出来，神色好多了，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
“小姑娘，我老伴说了，不能让你吃亏，”老妇人递过去几张票说道：“这是布票，三张一尺的，一张三尺的，你省省能做件衣裳。”
“你家点煤油灯吧？我这还有一张煤油票，一张火柴票，我再给你一块钱，你看这些够吗？”
老妇人脸色有些忐忑。
这小姑娘拿的奶糕看起来就很贵，是种高级的点心。
因为盖着布她都闻到奶香味了。
也不知道她这些票够不够买人家的东西……
林秋佳接过票来有些好奇地看了看。
小小的一张票上除了记录着省市、票种、计量和有效期，还印着一些话。
比如三市尺布票上就印着“发展经济，保障供给”。
林秋佳对物价什么的也没有那么清楚，不过煤油、布和火柴可都是农村的紧俏货，这个她是知道的。
顾家做饭用火柴都是可丁可卯的，刘淑翠这两天还叹气说火柴快用完了，没有火柴票买不到火柴怎么办云云……
所以这东西正好及时。
林秋佳点点头：“成，奶奶。”
然后就把东西交给了老妇人。
老妇人没想到林秋佳这么好说话，接过篮子后心情有些激动地握住林秋佳的手，眼里似有泪花，嘴里不住地道谢：“小姑娘你真是个好人，奶奶谢谢你了。”
老妇人想到什么，补充一句：“我姓刘，叫刘素婉，你叫我刘奶奶就好。”
“哎，刘奶奶，我姓林，就是下面农村生产队的。”林秋佳只是模模糊糊地描述了一下自己。
对着陌生人，还是多留个心眼好。
刘奶奶也理解林秋佳的想法，一个人在外确实应该警惕一些。
“林姑娘，你以后还来县里么？”刘奶奶脸上有期待：“我，我家可能时不时的有些你用的上的票，你那里要是有什么鸡蛋、肉之类的东西，能不能来和我换换？”
刘奶奶怕林秋佳不答应，赶紧继续说道：“我家老头子之前因为一些事……身体实在是不太好。”
刘奶奶想到当时老伴碰到的事情，眼神里闪过一丝黯淡。
林秋佳有些好奇，试探问道：“刘奶奶，爷爷他之前是做什么的啊？”
刘奶奶脸色有些为难，林秋佳立马解释道：“我只是好奇，没有别的意思，刘奶奶您觉得不方便就不用告诉我。”
“无妨，”刘奶奶苦笑着摆摆手：“老头子他是省城大学老老师，之前受到牵连，身子骨就不太行了。”
这个年代的大学老师啊，林秋佳肃然起敬。
“刘奶奶，告诉爷爷放宽心，不要灰心丧气，一定要养好身体坚持下去，后面会有好日子等着您俩的。”
林秋佳真诚道。
刘奶奶看眼前的小姑娘坚定的神色，这几年一直凄苦的心忽然像是得到了一丝平静。
真的……还会有好日子吗？
林秋佳想知道县里黑市的事情，犹豫了一下开口对刘奶奶说道：“刘奶奶，我们家隔三岔五就能攒点鸡蛋什么的，我婆婆舍不得吃，就指着换点东西、票之类的用用。”
“所以想问问您，知不知道县里有什么地方是能换东西的……”
刘奶奶听到林秋佳说“婆婆”二字的时候，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这林姑娘看着年纪轻轻的，想不到已经结婚了。
刘奶奶知道林秋佳想打听黑市的消息，想了想开口道：“咱们县确实有个地方，就在桂园路左边那一溜民房第二个院子，敲窗户三下，别出声，自会有人给你开门，进去就行了。”
林秋佳有些哭笑不得。
这还真像地下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