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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一瓢水(1 / 1)

时遇没让沈清妍在猫咖多停留,看着她把装满纸玫瑰的许愿瓶放到书包里后,便和她一起朝车站走去,临近薄暮,天边的云霞染上了淡淡的绯红色,一阵微微凛冽的风袭来,他下意识地挡在了女孩身前,蓦地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清浅的笑意。

他一边倒行一边瞅着笑得一脸甜蜜的沈清妍,不解道:“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沈清妍站定脚步,灵动的眼眸上下转了转,翘着嘴角故作高深道:“你猜啊。”

时遇俯身盯着沈清妍那双慧黠的眸子,微微思考了一会儿,歪着头说:“你肯定是在想我。”

自从彼此表明心意之后,沈清妍觉得她和时遇之间的相处仿佛越来越无拘无束了,她坦然地笑了笑,一点也没有犹豫地承认道:“是啊,我就是在想你。”她抬眸望着时遇,好整以暇道:“难道你不愿意我想着你吗?要是这样我就去想别的男孩子好了。”

“不可以,你只能想着我一个男孩子。”

时遇如临大敌,严肃的表情竟然带着几分可爱,深黑的瞳孔里渗着些许稚气,他逆光站立,高挺的身姿清俊如修竹,曾经的少年郎已长成了翩翩君子。

沈清妍假装不以为意,随口道:“我就想,你能拿我怎么办?”

时遇面色沉静,嘴角缓缓勾起,低声说:“那我就哭,一边哭一边缠着你。”

“你真是又霸道又孩子气。”

沈清妍想象了一下时遇所说的画面,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他如果又哭又闹,她肯定是束手无策的。

时遇继续追问:“那你还想不想着其他男生?”

沈清妍不服输地回嘴:“你不能光要求我,你也只能想着我一个女生。”

时遇微微一笑道:“我的世界里只有一个你,不想你想谁啊?”

沈清妍一怔,脸上的笑容显得有几分生硬,她低垂着眸子,心头荡开层层繁复的思绪,像是过了一生那么久的时间,她扯了扯嘴角,声音宛如拂过鬓边的春风那般轻和,慢慢说:“时别扭,可是我的世界里不只有一个你,你会不会觉得不平等呢?”

她的生活平静单纯,可她的世界却复杂多变,有太多的人太多的物太多的感情盘踞在她的世界里各自割据称王。

时遇没有一点不满的情绪,反而轻柔地笑了笑,摸着沈清妍的发顶,语气从容地开口道:“那我在你的世界里是处在什么位置呢?”

沈清妍不自觉地扬起眉,认真地回答道:“中心位,而且是占据了很大位置的中心位。”

时遇道:“每个人的世界都是很复杂的,有人路过,有人停留,我之所以说我的世界只有一个你,那是因为我的世界很空旷,而我又只让你进入了我的世界,而你的世界充实宽阔,你能让我站在中心位就很不错了,重要的是你的世界里有我而且你还愿意让我站在你世界的中心位上。”

沈清妍心都快化了,摸了摸时遇的脸颊,轻声说:“我愿意让你一辈子都站在我世界的中心位上。”

时遇很少听到沈清妍表白,顿时顺杆爬,得寸进尺地说:“妍妍,你这句话真是太动听了,多说几遍给我听吧。”

沈清妍捶了下时遇的肩头,没好气地说:“想得美!”顿了顿后,她彻底放弃了自己的骨气,清了清嗓子说:“时别扭,我很喜欢你。”

写小说的时候有无数的情话在鼻尖流泻,可真到自己要说情话的时候,她却不知道如何措辞了,只能这样直接地说出自己的心意。

喜欢一个人,是九曲十八弯的心路历程。

对一个人说出喜欢二字,却不需要过脑子,带着些许冲动的孤勇。

时遇道:“妍妍,我也很喜欢你。”

喜欢了你很久,会喜欢你更久……

沈清妍突然笑出声,似乎想把刚刚谈话中的那一点浅薄的忧伤驱散,歪着脑袋望向时遇,眉眼弯弯道:“时遇,我还没告诉你我之前为什么笑呢?你现在还想知道原因吗?”

时遇点头道:“当然。”

沈清妍轻轻“嗯”了一声,眼神变得依赖而温从,她笑了笑,低声说:“因为在冷风吹过来的时候,你下意识地挡在了我的身前。”

无风时,你陪在我身边。

起风时,你站在我身前。

那是你对我的守护与保护。

时遇俊逸的脸上掠过一抹了然,他的语气如同平常叙话那样从容,慢慢说:“我怕你冻着。”说着,他又像一个讨要奖赏的孩子一般,语气欢快地说:“我表现的这么好,你是不是该给我点奖赏?”

沈清妍直接把手伸了过去,漫不经心地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时遇握住面前这只素白纤瘦的手,心底涌动着涟涟暖意,一字一顿道:“这么办,你觉得怎么样?”

沈清妍忍不住一笑,拉着时遇往车站跑去,一边跑一边说:“快走了,要不然赶不上公交车了。”

时遇被沈清妍拽着往前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个大累赘,慢悠悠地说:“哎哎哎,你握紧一点,别着急,慢慢跑。”

牵你手,到白头,浮生梦,至此终。

沈清妍回到家的时候,沈怀远和路芳菲还没有回家,她换好衣服坐在书桌前,手里捧着装满纸玫瑰的许愿瓶,轻轻摘开木塞从里面拿出一朵红色的纸玫瑰,手指摩挲着纸玫瑰的边缘,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玫瑰花海。

她的浪漫细胞开始活跃,竟然开始幻想时遇拿着真正的红玫瑰站在她面前的样子。

听到开门声,她小心地把许愿瓶放回了书桌右下角的抽屉中,然后拿起一张模拟试卷开始奋笔疾书。

路芳菲进来的时候,她超级乖巧地抬起头,甜甜一笑道:“妈,你回来了。”

路芳菲看着明显心情很好的沈清妍,笑了笑说:“遇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

沈清妍想了想说:“妈,今天是情人节,你觉得我爸会送你礼物或玫瑰花吗?”

路芳菲一副老江湖的样子,淡淡道:“你爸不会有那个心思的。”

沈清妍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说:“如果我爸送你玫瑰或者礼物的话,你一定会很开心吧。”

路芳菲点点头,深以为然道:“是会开心,但有买礼物买花的钱还不如直接给我封个红包。”

沈清妍:“……”

当晚,路芳菲没有收到玫瑰、礼物或者红包,但是沈怀远做了她最喜欢吃的红烧排骨。

沈清妍想,这个情人节她收到了时遇送的纸玫瑰,终于才有了意义。

……

元宵节正好是周五,因为沈怀远和路芳菲都休假,沈清妍和时遇约定提前开学的时候再见面,空闲的周六一家三口则被邀请做客,邀请他们的人沈清妍还算熟悉,正是那位家中女儿早恋的蒋阿姨。

大人们有大人的话题,饭桌上的交谈永远不会停止。

沈清妍就和蒋阿姨的女儿一起躲清闲,她待在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女孩的房间中,静静环视屋内的摆设,笑了笑说:“骆歆,你这房间的布置可我的房间漂亮多了。”

骆歆就是坐在她对面的女孩的名字,骆歆的容貌偏可爱多一些,鹅蛋脸上的五官虽不出众却透着一股秀气,只是这个可爱秀气的女孩脸上满是愁容。

骆歆坐在床上,双臂环抱着膝盖,似乎轻轻笑了一下,眼神里带着超于同龄孩子的成熟,戒备森森地说:“姐姐,你也是来劝我的吧?劝我好好学习,劝我不要早恋。”

沈清妍笑了笑缓解尴尬。

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敏锐的吗?但也没说错,她的确是受蒋阿姨所托来劝骆歆好好学习放弃那注定无果的早恋,可是这群长辈万万没想到她不但没那么喜欢学习而且还早恋了。

真是世事无常……

她坐在书桌前的转椅上,目光落在与书桌相连的书架上,看着上面的言情小说,惊喜地笑道:“我才发现你书架上有这本言情小说,我在图书馆都没看见,我能不能看一下啊。”

骆歆先是“啊”了一声,然后像是听到什么诡异的奇闻那样点头道:“可以啊,你随便看。”

沈清妍抽出那本言情小说,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看到高潮的时候还不忘点评:“就不能好好谈个甜蜜蜜的恋爱吗?非要搞什么误会,唉,感情经不起折腾的。”

骆歆觉得自己可能见鬼了,抽着嘴角说:“姐姐,你居然也会看言情小说?我一直觉得你只会看各种练习册和辅导书。”

沈清妍觉得自己太冤枉了,简直比窦娥还愿望,她把言情小说放在膝盖上,一本正经地说:“练习册和辅导书那么无趣,谁会心甘情愿地去看他们,没有人天生就喜欢学习,因为学习本来就很苦很累啊,我跟你说,有时候我也恨不得把那些什么练习册、教科书和辅导书之类的东西通通从窗户扔出去。”

骆歆脸上终于有了笑意,轻轻点头附和道:“没错,那些东西简直太可恶了。”她随后又忧愁起来,叹息着说:“可是没办法不学啊。”

沈清妍看着骆歆,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措辞,想了想说:“如果没办法去选择,那就接受好了,最重要的是尽力,学习也是这样。”

骆歆摇摇头道:“姐姐,我不是不想学,也真的尽力了,可是我不能的确像你一样成绩那么好,最重要的是我爸妈还想各种办法让我学习,我就像一只装满水的瓶子,再往里灌水也没有用处。”

沈清妍比起劝诫,更想跟骆歆交心,她微微一笑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把瓶子里的水倒出来一些呢?”

骆歆一怔:“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沈清妍道:“现在知道了也不迟啊,如果你觉得学习特别辛苦,那就放弃学习这件事情,去选择一件你真正想做的事情,让你的瓶子里装着你想要的那一瓢水。”

骆歆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姐姐,那如果你想要的那瓢水不愿意被倒进这支瓶子怎么办?”

沈清妍敏锐地从这句话中探听出一丝异样的情绪,平和地笑了笑说:“这的确是个让人伤心的事情,但也不是没办法让你想要的水倒进你这支瓶子里。”

“什么办法?”

“两种办法,一种是强迫那瓢水进入瓶子里,一种是想办法让那瓢水知道瓶子才是最适合它的容身之处。”

骆歆皱着眉说:“有什么差别吗?”

沈清妍笑嘻嘻地继续自己的歪理邪说:“当然有差别了,前者很卑微,后者很骄傲。”

骆歆微微歪着头,望向沈清妍的眼神里带着一点掩藏的羡慕,她似乎叹了口气,却依旧像一朵生在悬崖峭壁的花那样倔强而坚强地说:“姐姐,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在高考前谈恋爱的,但我还是想问一问你喜欢的男孩子会是什么样子呢?”

沈清妍很想说一句“妹妹你看错我了”,她现在可是正儿八经地在谈恋爱,脑子里缓缓映出一个影子,心似乎也变得充盈起来,她一只手支着下巴,微微一笑道:“我喜欢的男孩子他善良、正直、温柔、勇敢,而且有坚定的理想并为之不停地努力,他长的很好看,是那种精致的俊美,任何小说的男主角都比不上他,他的个子很高很挺拔,站在身旁的时候会让我忍不住去依靠,他对别人不假辞色,对我却总是笑着的,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似乎有光,是那种星星一样的光,他总是陪在我身边的,当然了,他偶尔也有点腹黑,最重要的是我和他彼此喜欢,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满足与快乐的。”

彼此喜欢一辈子,在一起一辈子。

骆歆道:“姐姐,这样的男孩子简直比大熊猫还珍惜,不过也对,姐姐你长得漂亮人又聪明,喜欢的男孩子当然也得很优秀,就是这样优秀的男孩子不太容易遇到。”

沈清妍默然。

这样的男孩子很难遇到,可是她不但遇到而且还拥有了。

时遇,你我是多么有缘,在最美好的年华遇到彼此。

时遇,你我是多么有幸,在最青涩的岁月拥有彼此。

……

元宵节过后的第一个周一,高三学生提前开学了,如以往开学那样上交各种作业,然后安排新的座位,嘱咐明天上课要准备的事宜。

沈清妍的新座位安排在靠窗第三排的位置,同桌依旧是夏晓云,开学日总是兵荒马乱的,她跟其他同学倒是没有太多交谈,最重要的是她的注意力全落在了时遇身上,准确的说是他的新座位上,他也坐在靠窗的位置,只是坐在了最后一排。

等到兵荒马乱的开学日结束后,沈清妍借口要去附近的书店买书没有做今天的校车回家,她在附近一家相对来说冷清的文具店躲了一会儿后,看着学校变得门庭冷落才出来。

“终于肯出来了。”

时遇靠着文具店大门的门框,看着探头探脑的沈清妍心头不由莞尔。

沈清妍被吓了一跳,捂着胸口惊魂未定地说:“你吓死我了,时别扭,你不会一直在盯梢吧?”

时遇眉头挑了挑,淡淡道:“盯梢?你的意思我是采花贼?”

沈清妍勾着嘴角说:“我可是是朵食人花,小心我把你吃了。”

时遇伸开双臂,乐意之至迫不及待地说:“世界上最可爱最美丽的霸王花你快来吃我吧,我很香的,而且肉质很好。”

沈清妍被逗笑了,开心过后,她认真地说:“等高考之后,本姑娘就给你个名分。”

时遇似乎一点也不着急,笑了笑说:“再等等。”

这个时候他们的关系要是被捅破了,终究会有些麻烦,先不说学生之间的议论,光是沈怀远和路芳菲的施压就很难以处理,他倒是无所谓就是担心她会受影响,他知道她的心思也是一样的。

如果是真心喜欢,那就应该更加慎重,不要把冲动当喜欢,让喜欢变成伤害。

沈清妍被时遇牵着往小区走,一时兴起想起了跟骆歆说的那些话,悠悠一笑道:“时遇,你这瓢水和我这只瓶子是不是很相配?”

时遇道:“简直是天生一对的绝配。”

沈清妍明媚一笑道:“你应该感谢我这只瓶子愿意盛你这瓢水,我这叫,嗯,我想想,对,弱水三千,一瓢饮之。”

时遇霸道地回答道:“我这瓢水也只想倒进你这只瓶子里。”

“要是我不愿意盛你这瓢水怎么办?”

“我会努力让瓶子去盛水,但如果瓶子始终不愿意盛水的话,我这瓢水就只好直接倒在地上,然后被灰尘一点点弄脏被太阳一点点蒸发。”

沈清妍斩钉截铁道:“我不许这种痛苦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

时遇刮了下沈清妍的鼻头,安慰一笑道:“你不是让我这瓢水倒进你这只瓶子里了嘛。”

一瓢水,一只瓶,多庆幸,我们彼此相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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