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果然十分不妙。
将财物安置在十二楼之后，戚家小酒从伙计到客人都觉得闲不住，索性跟几位楼主商量，一起去看看各种消息。
不知道是因为地面倾斜尚不严重，还是因为绝大多数城中百姓并没有明月出这样敏感的五感，到了天亮时虽然尘烟还在，可是大多数人并没有恐慌，邻人们聚在坊间道口议论，还满心等着城主修好法阵，如上次地动一般，熬过去就算了。
“所以转星阵失效了？”明月出听得六楼主传回来的消息，心中那股子不祥预感更严重了。
“哎外面特别冷，一点儿也不像是中秋前后。啧啧，以十二楼的消息来看，进出鬼洛阳的主要办法就是两个，又快又贵自然是转星阵，另外一种百姓们常用的就是走火神庙那边的陆路，要耗费些时日翻山越岭。除了这两处通路，十二楼这边还有确切通路三条，一条是城主府自有的小转星阵，一条是寒潭对面隐藏的山路，需要划船渡过寒潭，还有一条是十二楼自己的飞艇。”六楼主灌了一大碗的酒，才把身子暖和起来。
“飞艇能正常起飞吗？”明月出问。
“这倒是能，但也是在飞艇库里尝试的，若要拉出去尝试，恐怕引起左邻右舍恐慌，不太妙啊。”六楼主解释道。
明月出看了一眼七楼主：“不知道能不能让十二楼主想想办法尝试一下，如果能够正常起飞，这也是一条退路。大家别见怪，我实在是故乡看了太多灾难片。”说着，明月出还用几个著名的末日片举例，了解各种逃生方式的重要性。
“要我说，城里的富贵人家肯定还有飞艇这样的东西，也能从天空往外走。再者就是一些传闻，说城的地下布置法阵法器之处还有暗道能通往洛阳城，但这种秘闻不是我们十二楼能碰的，我们没有亲自验证过。我已经和十二哥说了，让他把这事儿告诉李城主，看看李城主是打算转移住户百姓，还是抢修法阵。我是劝着十二哥态度强硬一点，让李城主先把逃跑路线修明白。宁可想的严重些也不要轻视，就说这些烟，这都是哪里冒出来的，啥玩意烧坏了冒烟了？”
明月出很同意六楼主的想法，七楼主干脆打算先斩后奏：“我这就去把飞艇拉出来溜溜，反正你十二哥现在也不待见我。”
“他们俩还没吵完？”明月出对六楼主使了个眼色。
六楼主摇头，小声嘀咕：“谁知道呢，我觉得是没什么不对劲儿的，但是七姐非说十二哥对她生疏冷漠，而十二哥也说七姐太过敏感。”
五楼主从地图上抬起头来，爆了一个大雷：“也不能怪七姐敏感，俩人都好久没有同房啦！”
“呃，那是挺严重的。”明月出无语。
六楼主也拍大腿：“这就不对了，年轻人，血气方刚的，怎么不同房呢，肯定有问题。”
“行了行了，咱们别说多了挨打。”五楼主把标注好的地图给六楼主和明月出看，“这几个画了黄圈儿的就是烟气最重的地方，连我都知道，这是上回地动时候那几个维修过的法阵的所在，所以这一回肯定也是这些地方出事了。”
“你这标注得跟星座一样。”明月出心里把那些点一连，好家伙这是什么双鱼座还是双头犬座？连一连之后形状真的很像是长了两个脑袋的怪物。
“让他们去跟逃生路线，给我找些墨线规矩，我来测量一下。”屠博衍在脑洞里对明月出说。
因为这尘烟和倾斜来得诡异，明月出生怕好不容易做出来的玉身坏了，说什么也不肯拿出来给屠博衍用，直接把偶装塞进了云猞背囊深处，找都要找一阵子。
正巧李仙踪从城主府回来，带回来一个不怎么样的消息：“李从嘉此人竟然如此刚愎自用！他仍旧以为是法阵问题，命人去修！”八壹中文網
“这次不是？”戚思柔也刚从戚家小酒回来，她见暂时还相安无事，便带着几个郎回去收拾干粮酱肉，以备不时之需。
“法阵损毁则地动，但此次并无地动，显然并非是损毁那么简单。”李仙踪对明月出点点头，“我让李从嘉先开密道撤离百姓，他就是不肯。”
“嗯，电影剧情都这样。”明月出不意外，“你再厉害也不是城主，城主就跟美国总统或者国务卿一样，都是炮灰和睁眼瞎。”
李仙踪叹了一口气：“我先和你们通个气，之后我要跟着那些人下去看看法阵情况。”
“你跟我来，我算个大概时限。”屠博衍上线到。
五楼主拿来了工具，三个人在屋顶地面几个地方用墨线木尺规矩等物测量了角度，屠博衍盯着五楼主写了数字，心中默默计算。
“如何？”李仙踪问屠博衍。
屠博衍放下墨线规矩，对李仙踪点了点头：“坏事是昨夜那一下便有了二十五度，但此后倾斜渐缓，一夜过去增加了两度。这样算来一昼夜最坏折为五度。两昼夜十度，此时就按照三十度算，距离八十度还有五十度，需要十天。十天之后，如果城池果真倾斜了八十度，这个角度普通百姓哪怕是非人，也再难活动。要早些做准备。”
“若是按照目前的倾斜方向去算，让大家紧闭门户，钉死一侧窗户，以备剧烈倾斜时候做地板用，你觉得可行？”李仙踪也没遭遇过这种情况，但比起探究原因，解决眼前的问题，先保住城中百姓的性命是第一要务。
“这是其一。”屠博衍道，“其二是尽快集中，防止生乱；其三，情况可能更坏。”
话音一落，墨菲定律即刻生效。
苍云海白着一张和屠博衍一模一样的脸蛋，满身灰土地回来，一进屋恶狠狠地啐了一口：“这可不妙。我说天人，美人，你们想出什么办法没？外面可不是起烟起雾那么简单了，我刚才路过霄云楼，你们也知道那楼修得金光闪闪的，结果就在我从下面走过时，头顶突然掉下来一大片琉璃瓦，碎裂满地。得亏是哥哥我身手好躲得快，但他家一个伙计被扎成了刺猬，保住命也要毁容了。”
“什么？！”李仙踪快步冲了出去。
“跟我来。”屠博衍看了一眼苍云海，也跟上了李仙踪。
霄云楼是思乡大道一处豪华酒楼，一桌席面要二百两银子，堪称思乡大道之最，因此整座楼也修了足足五层，每一层的墙壁都描龙绣凤嵌贝母，金瓦琉璃顶，修得美轮美奂，金光闪闪，瑞气千条，打眼一看就知道普通老百姓吃不起，能从楼下路过路过，看看热闹就不错了。
此刻霄云楼楼下也有热闹，只是这热闹没多少人敢看。
满地碎片之中几道血痕尤为显眼，有几个路人远远站着还在喊：“没事吧？有人去叫郎中了，马上就到！”
那受伤的伙计被同伴们冒死抬回，人自然不在原地，但光凭血量，明眼人也能看出那伙计受伤不轻。
这会儿霄云楼的琉璃瓦还在不断碎裂下落，砸在地上还要再爆开飞溅，李仙踪不得不以衣袖带起罡风卷走那些玻璃渣子，否则走不到霄云楼前就要被扎成筛子。
“无妨，只是皮肉伤，幸好碎片不大。”李仙踪看过那受伤的伙计，“一会儿郎中来了，让他把渣滓挑了出去，好好敷药，想来也不会留疤痕的。”
那伙计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开始哭天喊地嚷嚷疼。
明月出与苍云海跟着李仙踪走到了顶楼，看着四楼的琉璃瓦，这一看明月出有了个想法：“这种碎裂方法很像是那种钢化玻璃，一碎就是稀碎。要说是晃悠的不太像，更像是有一种力量均匀地施展其上，往下一压，每一寸都被压碎了。”
李仙踪皱眉沉思，苍云海有听没有懂。
“打个比方就是一张薄脆干饼，若是一拳砸下，碎裂从中心到四周，会裂成几个大块，但是如果一掌砸下，每一寸饼都挨了砸，就会碎的很均匀。”明月出解释，“但现在地面倾斜二十来度，也没有地震，应该不会这样碎才对啊。”
“请十二楼帮忙调查，看看有多少点。”李仙踪说着，找到霄云楼的掌柜，“你们这楼只怕所有装饰都会碎裂落下，若是伤及旁人——”
那掌柜也很灵警，连忙跑了去找东家。
李仙踪又叮嘱了明月出几句，立刻赶往城主府。
十二楼的消息来得也很快，把发生建筑倾塌碎裂的地方都标注了出来，还很细致地写了都是什么材质，大概年头，有没有人受伤。一看这份内容，明月出都能认出来这是十二楼主亲手做的。
十二楼虽然并没有坍塌损毁的迹象，但如果真的如计算那般，地面每天倾斜五度，十二楼也有倒挂的一日。所以天一亮，戚思柔见除了倾斜与尘烟，还没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她便领着大家回了戚家小酒，加固各处法阵和门窗。
“如果到了九十度，这房间就是有窗子的这面墙做地板，等到城池倒挂，便是屋顶做地面。”戚思柔算得没错。
“只怕如果到了八九十度还不能解决，鬼洛阳便要完蛋了。”十三郎没那么乐观。
“便是你我，也不能说在垂直之时还能行动自如。”大郎拍了拍十三郎的肩膀，“咱们还是按照阿柔说的，做好准备。”
戚家小酒诸人哪怕实力不错，水平挺高，面对未知的天灾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囤积防灾物品，准备好粮草。
“能救别人就多救一人，救不得时努力自保。”大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天地面前，我们不过是纸糊的猫狗罢了。”
说罢，大郎又带着弟弟们开始忙碌，明月出本想帮忙却被二郎按住，二郎瞪着明月出：“你留在这里和几位楼主看看消息，你是镜醒者，会的知道的都比我们多，赶紧想想，出一个好主意比你跟着十一郎蒸馒头有用！”
明月出只能回到十二楼，摊开五楼主标注后的地图，将十二楼主的内容誊写一份，对着这张地图发呆。
“你在想什么？”屠博衍结束了一段推演，在脑洞里问道。
“我脑子里有个念头，刚才没抓住，这会儿想不起来了。”明月出诚实回答。
“那就继续着手眼下之事，若你的念头果真如是，到时候自然会印证。”屠博衍安慰她，“眼下你我他人暂不能离开，那就尽量布置，防备后续灾难。”
“是。”明月出轻叹一声。
两人正说着，七楼主面色凝重地回来：“刚才十二哥用蜃楼挡着，我们俩拉着皋飞艇尝试了一番，皋能飞起，但飞艇不能。十二哥已经去城主府了，如今若是城主府的暗道之类也不能走，整座城就被彻底封死，与世隔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