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宫并非是一处完全虚构的幻境,亦不是某人记忆深处的回想,废宫是真实存在的,与其它的试炼幻境不同,唯有废宫一砖一瓦都依旧存在,一头通往十二楼的某处,一头通往即将抵达的深渊。它所在的岛屿群名为瀛洲,曾经是海外仙山,以多隐士和修道者闻名。瀛洲诸岛之中瀛山岛最有名气,岛上有一小国以岛为名,一直过着种菜打渔的生活。废宫就是昔日这个岛的王室居住的地方。
突然有一天深海地动,瀛洲诸岛都因此塌陷,没入深海,隐士之首断言这次地动是一次“龙翻身”,一直驮着瀛洲岛的神兽突然醒来走了。瀛山国摇摇欲坠,无数邪祟因混乱而生,此地再也不适合人居住,渐渐就荒废了。
神兽一动不仅引发地震与海啸,还让附近岸边的诸多城市遭殃,各国和海中非人一族损失惨重,这等灾厄持续了整整一年。一年之后这位神兽已经被改了名字,位列祸乱世界的四凶之首,其名唤做混沌。
一切都要从上古凶神混沌说起,这种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的凶神之所以被称为凶神,主要是由于它会极大程度地“混沌”掉正常的秩序。
混沌醒着的时候出没的地方,天地四季会错乱,时间与空间会错乱,世界的秩序都会错乱。
无数有志之士前仆后继,想要将混沌赶走,又或者再让它沉睡。又过了一年,终于有一群人利用极其古老的神之语言,将混沌催眠,将其镇压在了一座山下。后来这座山划归五臧白国管辖,名为紫英山。然而混沌的也与别的凶兽不同,它的灵魂、躯壳、头颅、四肢等等身体各个组成部分竟然是分散开来的。其中最大一块躯干在紫英山下,没有任何自主意识,四肢与躯干相同,散落四海,只能等着灵魂和脑袋的召唤。嘴巴所在的大半个脑袋被封印在一处亚空间,现在那里叫做鬼洛阳。一双眼睛则被放在一件法器里由十二楼保管,而这双眼睛是唯一能够看见,唯一能够连通,混沌所有的身体组成部分的。
十二楼的十二位楼主都必须拥有通过眼睛去往四肢、躯干各处的本领,因此能否通过眼睛来到已经废弃的瀛山国,战胜混沌躯壳带来的“虱子”、“跳蚤”、和各类“霍乱病”,便是判断其有没有资格成为楼主的关键。
所以只有在这里出了问题才会有人来搜救,因为废宫并不是幻觉,在废宫里死了,就是在一处亚空间死亡,回到十二楼也是死人一个。
“到底是什么高人,把混沌给搞定了?”戚思柔好奇地问。
“具体身份我们无从知晓,但有一个说法。”十二楼主看了一眼屠博衍,“此人后来在一片神异福地,与其它四个兄弟姐妹一起,召集一群有大神通的人,建立了五个国家。”
“呃。”明月出一听这个剧情很熟悉,这不就是五臧的由来么。
“如此说来,他们所用神语,很有可能是鬼神盛宴图谱之中的那种符文。”李仙踪总结,“因此全谱极有可能尚在五臧。”
“后来呢?”明月出也追问道。
“我们暂时无法离开,只能先稳住再图打算,所以我们就听十二哥讲了当时那个岛的故事,还有一些混沌的事情。如今想来,还真的和什么混沌之躯,吸血菌丝,有点关联。”七楼主解释道,“此前遭遇吸血菌丝之时,因其名菌丝,我们也没有往那个方面去想,但若仔细想想此物,正是一种依附于混沌的邪祟,跟废宫的鬼虫是一个东西啊!”
“也就是说,寄生虫。”明月出倒是可以理解。这个词屠博衍也懂,因此他也觉得贴切:“若以此推测,香九郎的鬼神盛宴能够掀起席卷世界的风暴,我们曾怀疑他有什么绝世本领,如此看来他无须绝世本领,只要他知道那些躯壳都在何处,再利用鬼神盛宴将其唤醒,甚至就像矫府人说的那样,无须唤醒,只要挠挠痒,让混沌动一动,就可以引发祸端,天下大乱。”
李仙踪点头赞同。
“那后来呢,你们怎么出去的?”五郎还是很关心故事的结局的,“这种美好结局咱们要赶紧讲出来,不然怎么累积什么正能量,一会儿出去不被什么黑暗侵袭啊!”
“你竟然还记得我们为什么坐在这里!”六郎大吃一惊。
“快点吧。我看景云的咒文也要准备完成了。”五郎说道。
“什么咒文?”六郎又大吃一惊,“有什么东西是你知道而我不知道的?”
五郎指了指李仙踪的方向:“就是景云啊,他一直在制作符咒,还有十二楼主,手里一亮一亮的,肯定也在准备东西,不然我们真的坐在这里讲故事啊!”
“好啦你们别吵了,我还是把后面说完吧。正好整理一下思绪。”七楼主说完继续往下讲。
那时六楼主、七楼主与十二楼主三人在过了十几个时辰之后,废宫大大小小的地动终于平息,三个人努力汇合,在六楼主和七楼主表示宁可死在这里也要杀出一条血路之后,十二楼主只能奉陪。三个人打虫子打魔物,终于在十几天以后从废宫杀了出去。而这也是废宫最后一次出现在十二楼,此后废宫与瀛洲岛便彻底消失,十二楼也曾派人去查访消息,有人说瀛洲岛沉入海底化为一片废墟,有人说仙人指路让瀛洲岛进入了别的世界,别的空间,还有人说瀛洲岛四散分开,一部分混入六合成了寻常的小岛,一部分被五臧收编,还有一部分坠入混沌之海。这个说法有一些实际的证据,五臧和六合之中都有瀛洲岛的痕迹,六合之中目前名为东瀛的小岛就是瀛洲岛的残余,而五臧之中的蓬莱仙境也很像当年的瀛山岛,而最后一部分坠入混沌之海这也是完全可能的,甚至这种说法流传最广,那些从混沌之海生还的幸运儿中有半数都声称自己见过瀛洲岛,岛上已经没有活人,全是怪物。
自从这一次之后,六楼主和七楼主也当上了楼主,两人成了楼主考试的传奇人物,如今过去许多年,当初他们的导师如今是十二楼的老大,他们俩自己也成了六楼主和七楼主,位高权重,已经很少想起往昔。
“没想到今儿这么一想,果然前前后后都有点关联。”七楼主皱眉,“如果一会儿出去,确认外面是废宫,也有鬼虫,那么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必定是有人再度翻腾出了混沌之海的那一处,把我们从梦里拖到此地,想要一网打尽呢。”
“若对方手中有鬼神盛宴图谱,又知道废宫,这件事情也未必难办。”十二楼主思忖道,“只是废宫与旁的地方不同,要开启这一处,必定那开门人也在其中。如果我们被困住了,他一样无法回去。所有进入废宫之人面临的情况都是一样的。”
“就是这个幕后黑手必须自己也进来,才能把我们拖进来,然后我们如果找不到出口出去,他也一样出不去?那他图什么?”七楼主费解,“当初我们是为了考试,而且当初废宫还在人间。主考官监考,与考生一起进入,也没什么不对。可眼下对方与我们一同陷入混沌之海的陷阱,这是图什么?”
“或许,是图同归于尽。”李仙踪开了口,“香九郎身边有人最喜欢用这样曲曲弯弯的办法,亦曾经利用各类骗局幻境来搭乘目的,譬如不停更换身份,骗晋国贵女,利用婴孩设下邪阵。此人几番失败都与我们有关,对我们应该恨极。”
“进入五臧的三人,一个是香九郎本人,一共是苍先生,还有一个,就是那个韩三。”戚思柔一数,也数明白了,“韩三?”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顺便把这厮揪出来,咱们一并解决吧。”五郎摩拳擦掌。
“我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李仙踪说道。
“我们的粮草够吧?”六郎很关心现实问题。
“至少我与阿七对废宫很了解。”十二楼主保持乐观。
“让我想想。”七楼主还没有从回忆里走出,她还记得那十几天里,他们说的笑话和传奇。
从那以后,七楼主会在各种场合里见到十二楼主,她知道他一步一步走向了十二楼的权力中心,成了新生代里最受族人信任的领袖人物,一步一步,走向了他微笑着的那个承诺。
“这不是很好吗?”戚思柔不明白为什么七楼主语气如此凝重。
“这是很好,我现在还给他怀了孩子,山珍海味也不错。”七楼主说的内容虽然很秀,但语气的确沉冷,不像是刻意撒狗粮。
“那到底怎么了?”明月出碰到了七楼主的手,果然是冰凉一片。
七楼主揉着额头:“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被我忘了,很重要的事情,是我一个联想。我明明刚才想起来的!”
“没事,这种直觉的事情,只要你遇见那个联想有关的东西,还能再想起来的。”明月出安慰道。
七楼主也只能如此。
明月出倒是与屠博衍讨论起来,用的都是众人听不懂的高端词汇,诸如空间折叠,亚空间,虫洞等等。听了一会儿如李仙踪这样的聪明人,也明了一二:此间已经不是梦境,而是一个被人为打开的折叠亚空间,与梦境相连,充满了混沌之海里的精神能量。他们这一群人一步一步被引入此地,唯一的生机便是找到这个空间的虫洞,利用他们自身的精神能量突出重围。
“我有个想法,景云,给我一张你做的符咒。”屠博衍伸手。
李仙踪自然递给他几张,而其余的人与屠博衍不熟,也没什么别的话说,倒是一个一个摩拳擦掌,打算出去先揪住韩丙庚群殴一番。
“这要是真的抓住是那个混蛋,我先不管能不能出去,打死这货再说。”五郎咬牙切齿。
四郎也捏着拳头。
“你们记得给他留一口气,不管此地是谁开的门,开门之人都不能死,否则出了什么岔子,空间突然被关闭或者扩展,我们就麻烦了。”屠博衍难得说了一串,“根据维度理论,任何一个元素都能影响空间层面的展开,开门人当然也算一个重要元素,用公式来说就是一个常量……”
明月出想起高数,死死捂住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