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离急匆匆的往外走,他的脸色有些复杂凝重,面对古涵薇的追问,他似乎有些想要回避。
“静妃娘娘,此时皇上自有定夺,您还是别掺和了吧,再说了,皇上不喜欢后宫干涉过多。”修离斟酌一番随后说道。
古涵薇看着他,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的身份你该清楚的,我不是寻常后妃,这事我还管定了!”
修离皱着眉头,无奈的叹了叹气,随后低声说道,“如今这件事已经不是皇上一个人能够决定的了,刘丞相联合大臣们,必须要将行刺的宁小仇处死,只是现在他们都认为那是钟清初,皇上若是偏袒,那不仅会背上昏庸的骂名,还会让大臣怨怒。”
古涵薇听了,不由得怔住,她怎么忘了刘亨之父女了,他们那么恨钟清初,这一次,当然是会趁机斩草除根的。
“再说了,中蛊的事情,无凭无证,皇上若是真的下令彻查,那只会让人觉得这是在欲盖弥彰,这件事,皇上也是为难万分。”修离再次说道。
他原本也以为这次可以让宁小仇免死,但是没想到,宁小仇的命这么不济,竟然被逼到了死胡同之中,朱炎烨不得不不在皇权与她之间做一个选择。
“这样看来,刘皇后逼困柳嫔的目的,也是在给皇上施压了。”古涵薇面色沉着的喃喃说道。
“没错,皇后向柳嫔施压,也等于是在给柳家施压,皇上一向器重柳家,如今吐蕃边境大军频频扰民,正是用人之际,皇上本就打算派柳云凌率军前去维稳,这时候若是柳家出事,如同断了皇上的左膀右臂。”修离点头说道。
古涵薇凝重沉思着,她对其中的厉害关系很是清楚,若是往前,遇到这种事,她定毫不犹豫的支持朱炎烨一大局为重,毕竟这皇权之路步步艰辛,稍有不慎,那半生心血,都将付诸东流。
当初朱炎烨选择封刘纤羽为皇后,便也是古涵薇相劝的结果,利用刘亨之在朝中的地位稳住朝臣,再逐步瓦解,如今看来,这一步确实有用,刘亨之身为国丈老爷,确实也有为朱炎烨出了不少力,不管他在暗地里如何盘算,但他表面依旧忠心耿耿。
可是如今,朱炎烨面临这般的选择,古涵薇却犹豫了——皇权固然重要,可是难道真的要为了皇权丢弃无辜的宁小仇吗?
古涵薇心有不忍,她更担心,朱炎烨无论作何选择,都会陷入巨大的痛苦之中,一边是这大铳江山,一边是他心爱的女人,这样的抉择,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极其残忍的。
“难道就没有两全之策吗?我们都知道,宁小仇是无辜的,而且她若是死了,钟清初就再也回不来了,钟清初兴许还知道不少的秘密,所以他们才这么着急的想要让她死。”古涵薇焦虑说道。
修离眉头紧锁,他脸上也布满了困惑,对于此事,他无法回答。
“看如今的形势,皇上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良久,修离沉声说道。
宁小仇这几日变得活泼了许多,她晚上也睡得安然了,吃饭的时候,也有胃口了,古涵薇给的药,她不仅都不喊苦,甚至还主动提醒丫鬟们熬药送来,这瑶花阁里的冷清气氛,日渐消散,开始不时地响起宁小仇那悦耳的笑声。
“小仇,这些是花糕可香了,你快尝尝!”心湘冒着大雪,从门外跑来,她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兴奋的喊道。
宁小仇坐在镜前梳妆,冬天的时候,她更是喜欢睡懒觉了,时常睡到正午时分才悠悠转醒,这会儿已经是午膳时间,若不是丫鬟们怕她饿坏了,几番催促,她才不肯醒来。
“花糕?”她一听到声音,立马便惊喜的转头看来,那双灵动的桃花眼中闪烁着清澈明亮的光芒,“这个时节怎么会有花糕呢?”宁小仇有惊喜,又好奇的问道。
在宫里呆久了,她便也染上了这个时代的人的习惯,便是吃东西讲究时令,许多东西,过了时节,便不常见了。
“这个时候,确实没新鲜的花了,不过细心的人,会将秋天里的金桂收起来,晾干了,等下雪的时候再用雪水泡开,做成的花糕,照样香甜可口呢。”花蓉一边给她梳着头,一边笑着说道。
“呵呵,你以前是伺候皇后娘娘的,怕是见过不少精贵的东西吧?”而这时候,那心莲却垂着眼眸,笑着说道,那笑意不阴不阳的。
花蓉一听,倒不介意,她照常笑意吟吟的说道,“哎哟,谁不知道这宫里就属钟姑娘得宠,要说精贵,谁宫里的东西,都不及钟姑娘的半分吧。”花蓉至今怀念那只金钗,那价值连城的金钗,样式材质都是上乘中的上乘,只可惜她这个人外冷心热,对宁小仇当初的惨状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咬了咬牙,将那金钗转送了出去,才换来柳嫔夜间探访。
宁小仇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那门口,期待着心湘的出现,她听着两人的话,不由得幽幽应道,“唉,好汉不提当年勇,你们就别揭我伤疤了。”她幽然叹道,一边说着,一边还无奈的摇了摇头,那认真感慨的模样,滑稽逗趣。
“噗呲——”心莲跟花蓉两人顿时被她的话给逗笑了,看到宁小仇这么看得开,她们倒也放心了。
“哎呀,这怎么是揭你的伤疤呢,等你养好了伤,皇上回心转意了,你便还是当年的好汉,。”心莲笑着说道。
“哼,你们就爱那我打趣!小心等会儿我不分花糕给你们俩吃!”宁小仇气哼哼的说道,那小模样俏皮十分,而她说完,便急不可耐的站了起来,往那门口奔去,心湘久久不进门,让她等的实在是不耐烦得很。
“哎啊,外面冷!你还没穿衣服呢!”心莲急忙喊道,但一句话的功夫,宁小仇便已经光着脚,穿着单薄的寝衣跑了出去,心莲只好拿起披风追着去。
“心湘!你干嘛呢!这么慢!”宁小仇跑到门口,急躁的喊道,声势如钟,“我要生气了!”她扯着嗓子喊道,可是那话音还未落地,她便愣住了。
宁小仇整个人愣在了那门口,她一只脚准备要踏出去,光溜溜的僵在门槛外,而她双眼直直的盯着前方,看着那雪白一片的庭院之中,吃惊愣神。
心湘站在那院中,她手中提着食盒,一边不住的冲着宁小仇偷笑,而在心湘身后不远处,却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不是朱炎烨,还能是谁?
只见朱炎烨面无表情的站在雪地中,太监郭槐在一旁撑着宽大的黄伞,而他们身后并不像往常那样跟着众多侍卫,只有他们主仆二人。
朱炎烨的目光紧盯着那只不安分的脚丫子,他眼神凌厉的瞪了瞪,宁小仇便觉得赤着的脚好像被冻伤了一般,赶紧收回来,踩在另一只脚底下,她局促不安的站在那门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毕竟,她没想到朱炎烨会来瑶花阁,而且还是这样安安静静的出现,没有大张旗鼓,没有带着侍卫。
僵持了一阵,就在众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宁小仇却突然蹬着脚丫子,直接奔到雪地里,从心湘的手中将那食盒夺了过来,紧紧的抱在怀里,随后又猫着身子,急匆匆的往屋里跑。
朱炎烨大步向前,顾不得那伞遮不遮得住,他追上某只胆大包天的小劫匪,随后一把将她从雪地里提拎起来,弄得宁小仇顿时吱哇一顿乱叫。
“你、你干什么!这是我的!”宁小仇紧紧抱着那食盒,双眼瞪得跟铜陵一般的大,十分护食的嚷嚷道。
朱炎烨不禁得嫌弃的瞪了瞪眼,随后没好气道,“人家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朕看你是要为食死的。”
宁小仇两只眼珠子瞪得骨碌骨碌乱转,两只脚丫子也不停图腾着,唯独怀里抱着的食盒纹丝不动,“要你管!要死我也要做个饱死鬼!”
朱炎烨一手捞着她的腰,将她提着往屋里走去,“还不快点把你们主子的臭脚丫子擦干净,染了风寒,朕决不饶你们。”他路过双膝跪地的心莲与花蓉面前,冷冷的甩下一句话道,吓得两个丫鬟急忙爬起身来忙活。
“你的脚丫子才臭呢!”宁小仇不满的抗议道,“阿嚏——”说着,又非常应景的打起了喷嚏来,她心想着,史书上说朱炎烨是个预言家,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不如,朕脱了鞋,你来闻闻?”他将她扔到那床榻上,随手将被子将她是盖住,看似随意,但却娴熟稳重,而他一边笑着,一边戏谑道。
宁小仇一听,直接伸出还沾着雪的脚冲他一顿猛踹,“滚开!”
这时候丫鬟们拿着干热的棉布巾子上前来,朱炎烨一把拿过,随后将那两只不安分的脚抓住,下手便是一阵粗暴的揉搓,将那原本白皙的双脚擦得泛红一片。
丫鬟们偷偷笑着,朱炎烨光临瑶花阁,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加上瞧着他跟宁小仇两人,还像以前那般亲昵,她们不禁觉得,这是宁小仇要重获新生的吉兆。
这一天,一向日理万机的朱炎烨竟然待在瑶花阁里,一边给宁小仇烤脚丫子,一边吃甜腻腻的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