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花阁的雪积得比别处都要厚,只因宁小仇喜欢雪,不让宫人们清扫,而是留着堆雪人,若不是朱炎烨来了,她这会儿该是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撒丫子在那雪地里打雪仗,堆雪人。
只是她一直都想不通,朱炎烨怎么会来?直到她将那食盒里的花糕吃得只剩下最后一块了,她才意识到,兴许是古涵薇将她中蛊的事情说给他听了,他也知道她其实是受冤枉的,所以便亲自来跟她求和的。
思来想去,宁小仇认定一定是这样的,他一定是知道她是无辜了,受了天大的委屈,所以要来还她一个清白的。
可是她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受了这么重的伤,她绝不能轻易的原谅他的,她一定要好好的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她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他若是不好好表现,她这辈子就绝不会踏出瑶花阁一步,而他也休想再见她,坐在她的床上吃糕点!
在思索的空档,宁小仇一边打着饱嗝,一边伸手想要拿起最后一块花糕的时候,却发现那食盒里是空的,她心底顿时一阵慌张,抬眼一看,却发现朱炎烨正慢条斯理的吃着,细细的品味,而那眉头还微微蹙着,好像有人逼着他吃一般的。
“哼!”宁小仇心里顿时不高兴了,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后气哼哼的将搭在他腿上的脚丫子抽了回来,自个儿气呼呼的往床里转身躺着,给朱炎烨留了个十分赶客的背影。
朱炎烨细细的品味着嘴里的花糕味道,他一向是不爱吃甜腻的东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宁小仇却能够把这东西当饭吃。
“这到底有什么好吃的?甜得倒牙。”朱炎烨一边吃着,一边无比困惑的嘀咕着道。
宁小仇背对着他,自顾的瞪着一双大眼睛,那小嘴高高的噘着,故意不说话。
“喂?这里还剩半块,给你吧。”朱炎烨转头对她说道。
“哼,你吃过的,我才不要!”宁小仇铁骨铮铮道,但嘴巴里却忍不住吞咽一番。
“你若是不吃,那下次朕便不送来了,要知道这些花糕啊,可是扬州的师傅亲手做的,天下仅此一份。”朱炎烨认真说道,但是那眉眼之中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宁小仇顿时没声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躺在那床上睡着了,但是朱炎烨却极为的耐心,他手中捏着那半块甜糕,微微笑着看向她。
过了一阵,宁小仇无声无息的爬起身来,她毫不客气的从他手里夺过那半块糕点,一口吞下,毫不犹豫的。
“你吃过的,味道就变了,一点都不好吃!”宁小仇将那糕点吃干抹净了,随后极为认真的翻了个白眼说道,无比的嫌弃了起来,论过河拆桥,她一向优秀。
朱炎烨却微微一愣,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额,兴许是朕刚才没净手,怎么?你吃出脚丫子的味道了?”他皱着眉头,困惑的问道。
宁小仇顿时大惊,两只眼睛睁得圆溜溜气鼓鼓,她看了看自己的脚,想起刚才他虽然用毛巾擦了,但后来还向以前那样习惯用手揉捏了一阵,没想到他竟然没洗手就吃东西,这哪里是一个皇帝该有的样子!
“你也吃了!咦!你真恶心!”宁小仇将脚丫子蜷起来,随后试图转移注意力道。
可是谁知,朱炎烨却淡定自若的解释起来道,“刚才朕吃的那一口,是不粘手的。”
宁小仇彻底绝望,她一时间气红了脸,而这时候,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她竟然以迅雷之势,直接扳起自己的一只脚闻了起来,朱炎烨被她这举动弄得眉头紧锁起来。
“还好,不臭!嘻嘻!”宁小仇仔细确认之后,得意的笑起来说道,乐呵呵的,完全不顾朱炎烨满脸的青黑。
“你这脑袋是不是有毛病?难道静妃真没查出来点什么?”朱炎烨一把揪住她的耳朵,咬牙切齿道,在常人面前稳重如山的他,此时却成了个毛毛躁躁的人,被宁小仇气得头顶升烟一般。
“哎呀!疼!”宁小仇顿时痛呼起来,那狼狈痛苦的模样,瞧着既是让人心疼,又是令人忍俊不禁。
“还有你这牙,朕瞧着全都蛀坏了,你是不是想当个瘪嘴的小老太太?嗯?”朱炎烨满面严肃的掐住她的脸颊,将她牙口张开,一面认真的瞧着里边,一面凶巴巴的训斥道。
宁小仇被掐着嘴,有苦说不出,有话也骂不了,一个劲的急着拍打着他,过了好半天,朱炎烨仔仔细细的将她那一口白牙检查一通之后,他才一副余怒未消的模样松开手,而宁小仇早已经眼泪花花。
“静妃说了,蛊虫对身体影响很大,它们还会喝我的血!吃我的肉呢!”她一面抹着眼泪,一面大声冲他喊道,那眼中的委屈倔强混杂一片,人见犹怜。
朱炎烨愣住,他坐在床沿,直直的凝视着她,却不说话,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凝重,但却也似乎是预料之中,并无太多的波澜。
“还有,这里,这里,这里——”宁小仇情绪失控,她满腔的委屈怨怒全都倾泻而出,她一边指着身上的伤痛,一边控诉着,“这些都在影响我的脑子!让我变蠢!这下你满意了吧!”
这番声泪俱下的控诉令门外的丫鬟们十分惶恐,可是她们无人敢踏入内屋,只能焦急的在门外听着,内心则在暗暗的祈祷宁小仇千万要抓住复宠的机会,可别把皇上给气跑了。
朱炎烨面对泣不成声,但是又气势汹汹的宁小仇,他却是异常的平静,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任由她发泄。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宁小仇咬牙哭着,她见他毫无反应,那般的淡然自若,不禁令她心里隐隐作痛起来,想着或许他是不在乎的,朱炎烨便是这样的人,总是擅长给她希望,然后又亲手令她绝望,反复无常。
“你错了,你本来就蠢,跟这些伤有什么关系。”良久,他才淡淡的说道,一边说着,一边却将她拉了出来,为她擦着脸上的眼泪,虽然声音冷冰冰的,但是那动作却极为的娴熟温柔。
“呜呜——”宁小仇坐在床上闭着眼睛哭着,那眼泪就像是盛夏的雨水一样,充沛十分,似乎永无断绝一般,但朱炎烨却一直在仔细耐心的擦拭着,宁小仇无法看到,他眼底交织着的复杂与痛苦。
锥心的苦痛,让朱炎烨的手似乎总是有些发僵,力道也有些无法自控,没轻没重的,不多时便将宁小仇的脸揉的红彤彤的一片。
“静妃说了,蛊毒已经清了,你的身子不会再被毒害,只要静静的养伤就没事。”他柔声说道,那眉头却紧锁无处舒展。
“我好不了了,蛊毒已经入侵心脏,这辈子都好不了了。”而她却将头转向一边,执拗的说道。
朱炎烨哑然一怔,他望着她,眼中充满无尽的痛悔难过,“没事,朕知道许多偏方,能治好的。”他喃喃说道。
宁小仇仍旧扭着头不看他,不屑的说道,“你又不是神医,你的偏方没用!”
“朕的偏方,有许多,比如,花糕,烤鹅,还有打雪仗——”朱炎烨轻声说道,面色认真十分。
宁小仇顿时愣住,这回换成她说不出话来。
她气呼呼的转头看他,狠狠瞪着,“朱炎烨!你别想收买我!”
朱炎烨哑然失笑,“当然不是,朕的偏方专治你的病,哪里是收买你。”
“哼,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宁小仇不屑哼道,她早就知道朱炎烨是个无赖了,嘴上说着什么都愿意给她,可是每次她要吃花糕的时候,他总找着理由拒绝。
朱炎烨笑着,“嗯,很好,你知道男人的嘴多是骗人,那以后可不许随便相信别的男人,当然,朕除外。”
“呸!”宁小仇狠狠啐道,“你才是大头鬼!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信了你的鬼话!”
朱炎烨看着她,眼底忽然有些暗淡下来,他认真的问道,“你真是这么想的?”两人坐在内屋的床榻上说着话,如同以往一般平静自在,到好像是回到以前的日子。
“那当然,当初要不是你到山崖底下抓我,我早就远走高飞了,才不会被你抓回到这破皇宫里待着。”宁小仇满脸神气说道。
朱炎烨看着她,那眉飞色舞的模样,始终掩盖不住她对外面世界的向往与憧憬,她对他终究是有了隔阂,有了惧怕,不再是以往那般的亲密无间了。
“呵,好吧,那朕跟你认个错,朕不该阻止你和那个刺客远走高飞的,是朕拆散了你们。”他站起身来,笑意阴冷的说道。
宁小仇瞧着他这般说话,想到生死未卜的一场空,她心里顿时也不高兴了,“没错,都怪你!要不是你,我能被人下蛊,被人陷害,还被关在大牢里受尽折磨吗?你干脆给我个痛快,杀了我好了!”
宁小仇心中的冤屈,已经像是一棵大树一般,在她心底稳稳扎根生长。
朱炎烨原本平和的面容也渐渐的变得阴沉起来,想到那天试图将她带走的刺客,他心中依旧止不住的狂怒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