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涵薇讶异的愣住良久,她本以为钟清初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会是一脸得意,可是没想到的是,此时的钟清初竟然也是满面愁容,不知道她是在担心宁小仇,还是在担心谁。
“这么说来,宁小仇是天生的短命了。”古涵薇惋惜着,喃喃说道。
而钟清初却不言语,只见她面色渐渐的沉了下来,眼底掩这一片不明了的黯然。
钟清初离开药园子的时候,天上又下起了大雪来,她拿着古涵薇所给的令牌,装扮成药园的一个小医工,镇定自若的穿过了上京城门。
风雪之中,锦衣卫们仍旧四处戒严,他们一个个穿着齐整而华丽的软甲官服,骑着高大的西域宝马,气宇轩昂而面色冷肃。
“娘娘说了,你、你得去太和谷——”离开了上京,一路跟随钟清初的丁全战战兢兢的再次提醒道。
上京城外的风景是一片茫茫白雪,宽阔的官道上只有零星数人披着斗篷蓑衣来往,而钟清初骑着马,却往另一条小径走去,丁全知道,这条小径通往西北,顺着小径走上十来天的功夫,便会离开中原腹地,去到西番之地。
“你回去吧。”而钟清初头也不回的,她只是冷冷的说道,冰冷的语气中,带着惯有的几分命令的意味。
丁全愣了愣,“回去?回哪去?”
“从什么地方来,就回什么地方去。”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而那马蹄依旧平稳的向前踏去,没有任何的踌躇徘徊。
丁全望着那瘦弱而独孤的背影,心中忽然向前在地牢中,第一次见到宁小仇时候的模样,他记得那个时候,宁小仇满身的伤,惨不忍睹,而她嘴中喃喃念着,想要回家。
从什么地方来,就回什么地方去,丁全不知道,那个胆小却又异常倔强的宁小仇,是否已经回家。
“可是娘娘让我跟着你,我不能回去。”过了一会儿,丁全回过神来,坚定的说道,像是某种效忠的誓言。
“呵——”钟清初听了,却只是冷冷的轻呵一声,满副孤傲。
丁全不敢再说什么,而是急忙策马上前跟上,他就如同一个忠实的奴仆,尽心尽力的追随着那抹孤傲的身影。
他曾亲眼目睹她在地牢中的狼狈,也亲自将她从森严的皇宫中带出来,虽然现在这具身体中换了一个人,但是丁全的忠心仍旧坚定,这其中,除了古涵薇的命令之外,似乎还有一些让丁全自己也难以描述的东西。
他本是个低贱的医工,而她是高高在上的大铳第一美人钟清初,是受尽皇帝宠爱的宁小仇,他自然是不该留在她们身边的。
幽静的小径上,只有她们二人的身影,马蹄深深浅浅的印在洁白的雪地上,而前方则是一片宁静平和,鹅毛似的雪花纷纷扬扬的从天而降,轻飘飘的落在了平整的积雪上,但眨眼的功夫,那些雪花便成了积雪的一部分,雪花,只存在于空中。
“修大将军的夫人,还有数月便临盆了,娘娘曾经亲自给将军夫人把过脉的。”两人一面在雪中赶路,一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而谈话的内容,也大多是钟清初在离开的这些日子所发生的。
“静妃娘娘说,是个少爷。”丁全低着头,憨厚老实的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告诉钟清初。
钟清初带着一顶宽大的斗笠,整张脸也都用白色的棉布捂住,这样的装扮并不奇怪,不过是雪天里赶路的人,所习惯的打扮罢了,毕竟风雪刮过时,犹如冰刃一般刺骨,任谁都要捂得严实。
她听着丁全说话,只露出的一双眼睛里,带着许多的感慨。
“将军夫人是个胡姬?”钟清初对此感到非常的意外,她甚至有些难以置信。
仔细想想,她与修离相处十余年,情同手足,在她看来,修离可是尊油米不进的石佛,怎么眨眼就娶妻生子了,而且娶的还是个身份卑贱的胡姬。
“是啊,听、听大家说,将军夫人是真绝色,也难怪修将军拜倒裙下。”丁全有些结巴起来,他向来是个钝嘴巴,很少谈论这些事,但如今跟着钟清初离开了上京,他的话却也渐渐多了起来。
“我大哥向来不是好色之徒,而这个安风既然能够让他决心成家,那说明,这女子定有过人之处。”钟清初微微笑了起来说道,眼神中多少带着一些欣慰。
丁全瞧着这位冰雪美人有了一些笑意,心里才慢慢放松了许多,话匣子也随之打开了。
“是啊,据说这位将军夫人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贤惠端庄,丝毫不比那些大家闺秀差呢。”丁全继续说道,他虽然平时不爱说话,但是在地牢里待久了,也从医工狱卒的嘴中听来不少的新鲜事,况且修离大婚的消息,当初可是上京的一段佳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呵,我大哥的眼光,自然是不会差的。”钟清初不掩得意的说道,他们四人,是比亲手足还要情深义重的,修离如今终于肯成家,她自然也是高兴的。
“只不过,就是那姨小姐刁蛮任性一些,据说那姨小姐在将军府里养了两只大肥鹅,那两只鹅嚣张得很,连锦衣卫们见着了,都要绕道走呢。”丁全第一次将自己在地牢里听到的趣闻复述出来道。
“呵呵,是吗——”钟清初听了,却只是冷淡的笑了笑,她对将军府的姨小姐可没什么兴趣,虽然素未谋面,但是在她看来,那姨小姐不过是一个不懂事的小胡姬罢了,因着自己姐姐的关系,将来也好歹能在上京的权贵之中挑个好人家嫁了,这不过又是个麻雀变凤凰的好差事罢了。
“前面的快让开!”而忽然,原本空旷寂静的小径上忽然传来一阵聒噪的响声。
“快让开!”那一声声清脆而又带着几分张狂的呼喊声,打破了这万径人踪灭的美好雪景,钟清初镇定自若,虽默不作声,但斗笠下,眉头却紧紧地皱了起来——这到底是哪里来的不知好歹的野丫头,竟然这般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