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到底走不走啊?可别误了我的时间!”终于等到了冰雪消融的日子,高原上的雪已经逐渐的化开,那些陡峭曲折的山路没了冰雪的覆盖,也可以通行了,被封锁了数月的小镇一天比一天热闹,只不过人们不再在此处长留,而是将这里当成一个驿站,歇息停留几天后,就又继续向前赶路。
宁小仇早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她的心已经飞到了太和谷,如今终于能动身了,她是一天也不肯再等,可是笑笑跟她可不一样,笑笑始终不愿意离开。
“去吧,如果你不愿意回将军府,那就在太和谷等着,我会回去找你。”朱炎啸卸下一切冰冷的面具,他在她面前,仿佛不再是那个背负皇权大业的大铳皇子,也不再背负任何的仇恨,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一个为她动心的男人。
笑笑泪眼婆娑,她依依不舍的紧抱着他的腰身,不肯离去,可是此时她们下山的行囊都已经收拾好了,她是必须要离去的。
“好,那我就在太和谷等你,等你来找我——”笑笑哭着说道,那眼中的不舍,让朱炎啸不忍心疼起来。
他微微笑着,目光深沉的望着她,随后在那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印上了一个吻,他将心中无尽的怜爱都给了她。
有时候,他午夜梦回,恍惚间甚至都以为自己还身处潇湘馆,那个地方是他们的小天地,他时常梦到除夕夜的烟火大放光彩,而梦中人的笑颜比那烟火还要璀璨美丽。
只是当梦醒了,他才发现自己身处冰雪高原,而前方是未知的征途,她也必须要离他而去。
“嗯,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贪玩调皮,乖乖的吃饭睡觉。”朱炎啸笑着叮嘱道。
宁小仇看着那门前难舍难分的两个人,她的眼睛却忽然发酸,曾几何时,她也有那么一个男人对她百依百顺,对她宠爱无边,她也曾经是别人掌心的宝贝,可是如今,她孑然一身,过着亡命天涯的生活。
在过去的二十年的人生里,她从来就不信任任何人,她要做最红的明星,做梦都想要大红大紫,因为她知道,只有自己努力的挣钱有钱了,别人才不会欺负她,只有她红了,别人才不会忘记她,那些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才会天天都关注着她。
有了关注,她也才不会感到寂寞不安,可是那种获得关注之后的愉快却像是某种病毒一样,愈演愈烈,她总是感受不到满足,得到关注之后,她只会越感到空虚,只会越来越寂寞,所以她只能不断的奔跑,不断的去争取别人的注意,她就像是上了发条一样的,不知道何时是个尽头。
但曾经,曾经朱炎烨消除了她的不安,朱炎烨填补了她内心的空虚。
她又不是从没见过男人,相反,在繁华的娱乐圈中,她凭着过人的姿色享受这众星捧月的待遇,无数的男人排着队都想要跟她约会,可是她一个都看不上,她才不会信任那些满嘴甜言蜜语的男人。
朱炎烨不一样,他不认识她,他不知道宁小仇这个名字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有多火爆,对他来说,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而在他面前,她也展示着最为真实的自己,即便如此,那么令人讨厌的她,还是赢得了他的喜爱。
她曾经无比的依赖他,他不仅是大铳的皇帝,也是她心中唯一的王,可扭曲的时空,对换的人生,还是注定了,这终究是一段孽缘。
好在朱炎烨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让她死了心,让她在时空觉醒之前,清楚的认识了他的真实的内心,被他伤透心,也总比到最后两人不得不因为时空而分开的好。
若是在甜蜜的热恋期被分开,那自然是生死不如,对她来说,被朱炎烨赐毒酒而死,倒是长痛不如短痛了,以这样的方式分开,似乎也有几分宿命的意味。
“喂?你自己说的,男人都靠不住,他们这只是暂时的,好不了多久。”丁全看到了她悄然落下的眼泪,笨拙的他不知所措的安慰起来道。
“哼,我才不在乎呢——”宁小仇不再像往常那样张牙舞爪,她反而是平淡得出奇,只是一面擦去眼泪,一面冷冷的说道。
“静妃娘娘是冒死救你的,现在这天底下,没有钟清初,也没有宁小仇,上京城你是回不去了,到了太和谷,再做打算吧。”丁全又不放心的说道。
“才不是,死的是钟清初,大铳没了钟清初,但我是宁小仇,我还活着,他们可没有什么理由杀我。”宁小仇却冷笑说道,她已经想好了,从今往后,她要以宁小仇的身份活着,不再做钟清初的替身,是死是活,也是她自己的命。
“可是,皇上要是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会追究当初的事情,到时候,静妃娘娘难逃其咎。”丁全担忧的说道,他一直担心静妃会因为这件事而身陷险境,毕竟如今的皇城形势复杂,静妃要是被人抓住把柄,只怕也难以自保。
“我干嘛要让他知道我还活着呢?难不成我是想要让他再给我一杯毒酒不成?”宁小仇翻了个白眼说道,随后她却连招呼都不打的,直接策马往城外走去,不再理会那对恋恋不舍的人。
高原上的山路很是崎岖,虽然冰雪化开,但是路上仍然泥泞不堪,四周高高耸立着的高山上仍旧是一片雪白,当地的人说,高山上的冰雪一整年都不会消失,它们会一直守着山巅,守着那一座座孤独而荒凉的山峰。
春日的阳光日渐明媚,春寒料峭的时节,路上已经开始出现一些行人,而高原上平坦谷地上的青草已经逐渐冒了出来,远远望去,犹如一匹江南的绿丝绦。
牧人们陆续从冬季草场将牛羊赶回来,那些饿了一冬的牛羊马显得有些干瘦,尽显疲态,但经验丰富的牧人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它们很快会恢复丰沃且矫健的身姿,夏季来临时,他们就能卖出一个好价钱来。
宁小仇三人各自骑着马,行走在高高的山峦上,他们沿着那蜿蜒曲折的山脉向南行走,那头上的蓝天白云似的伸手便可触及,而低处的谷地又似乎遥不可及,他们就像是在半空中行走一般,在这样的极地秘境之中,任何一个人的内心都将归于平静。
她们身上披着厚实的皮袄,以防高原上的冷风肆虐,而头上盖着头巾面纱,跟当地的女人并无两样,两个身姿婀娜的女人走在路上本就能吸引无数人的目光,即便她们蒙着面纱,也无法掩盖那眼中灵动的光彩。
一路上有不少的商队牧民来往,比她们先前上山的时候,要热闹许多,陌尘与昙鸳负责护送她们南归,毕竟朱炎啸并不放心将笑笑交给宁小仇和丁全。
只不过一行人路上各有心思,宁小仇游山玩水,没心没肺似的,而笑笑而郁郁寡欢,愁眉苦脸着,一步三回头,脸上写满了分别的不舍。
走了十来天,他们又回到了那平原上的湖边,又像上次那样在湖边歇息,只不过上次来时,这平原是一片雪白,茫茫雪景望不见边,而如今,四周草色青葱,春意盎然,不远处有牛羊马群在吃草饮水,一些不知名的小野花也纷纷探出头来,原本寒苦的绝境之地也变得生机勃勃了起来。
笑笑睹景思人,她望着那明净的湖水,忍不住回想起数月前的那个晚上,想起那个晚上所发生的的事情,他熟悉的呢喃声似乎还萦绕在她的耳间,可她心里却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才能够再见到他。
“哎呀,我都说了,别想那个朱炎啸了,上京好男人多得是,让你姐夫给你介绍几个,不如,干脆就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干脆嫁给李慕云好了。”宁小仇跑了一大圈,乐此不疲的归来,她扑到草地上,一面打滚,一面嚷嚷着劝道。
笑笑则安静乖巧的坐在那湖边,面色忧郁苦闷着。
不远处的陌尘见此情形,赶忙走上前来,一副护主的模样,警惕的瞪着宁小仇。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能嫁给慕云哥哥呢,我当他是我的亲哥哥一样。”笑笑无奈的说道,从离开浪卡小城开始,她那活泼的性格就开始改变了,她一天比一天文静内敛,心事重重的样子,再也难以展开笑颜。
“什么亲哥哥啊,你们男未婚女未嫁,而且他跟你姐夫还是拜把子的兄弟,嫁了他岂不是亲上加亲了,在说了,你要是跟了朱炎啸,到时候还不得闹得众叛亲离啊?”宁小仇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她一边笑呵呵的看着天上的白云漂浮,一边不以为然的说道。
其实她也并不是平白无故的提起李慕云,而是在她喝下那毒酒之前,就曾经听安风说过这个事,安风作为长姐,可是很有意愿想要把笑笑许配给李慕云的,不过后来她出的事情多了,也没空去问问,李慕云到底有没有把握得住。
但目前看这样子,李慕云是是没能好好抓住机会的,不过宁小仇心想,这也难说,朱炎啸去吐蕃,回不回得来指不定呢,笑笑也不能总等着吧,等哪天她把他给忘了,那李慕云的机会可就来了。
“你不要是胡说,慕云哥哥也只是把我当妹妹看待,他对我并无半点私情的。”笑笑认真的解释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