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冒这个险——”宁小仇看了看那黑洞洞的窗口,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随后认怂说道,她今天第一次走下天堑,这太和峰实在是高的吓人,她无法想象从这里飞下去,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那黑影仍旧是披着一件青黑色的披风,虽然看似跟上次一样,但是细心的宁小仇看出来那是披风上的绣纹其实不太一样,而且那披风的质地看起来很不错,不是寻常的布衣。
这是一个有钱的男人,宁小仇心中暗暗判断说道。
“在下因为今夜来是特意来跟姑娘道谢的,希望没有打搅姑娘——”那男子笑了笑,继而又轻声的说道,他的声音很清澈温柔,说话的时候,那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宁小仇却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道谢?道什么谢?”宁小仇不解的问道。
“谢谢姑娘昨夜赠在下热茶喝——”那男子微微笑着回答说道,他极为的绅士温柔,并不是凡夫俗子,正是因为他身上流露出的良好教养,以及那毫不做作的温柔,宁小仇才渐渐的放松内心的警惕。
“昨夜的热茶——”宁小仇愣了愣,她差点没转过弯来,差点忘了,自己还给他喝过茶,可是仔细想想,昨晚上难道不是他自己溜进来,自己喝的吗,在说了,就算他真要道谢,干嘛要挑三更半夜的来?
宁小仇心里很是疑惑,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听着他的话,却又觉得很平常,他喝了她的茶,然后来道谢,这样一来,逻辑没有任何的问题。
“姑娘的茶很香,昨夜在下受伤,若没有姑娘那杯热茶相助,只怕在下痛苦不堪——”那男子又继续轻声的说道,他的语里气里满是感激。
宁小仇被他这么一说,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呵呵,你、你也太夸张了吧,一杯茶而已,有必要啰啰嗦嗦的吗——”她苦笑说道。
“当然有必要,若是不当面感谢,岂不是辜负了姑娘的善心了——”而那男子却从容淡定的回答说道,他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宁小仇虽然也很闷,但是大半夜的听着他这般文绉绉的客套话,她心里相当的难熬。
“好了好了,你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了——”宁小仇小手一挥,一边伸了伸懒腰,一边打着哈欠说道,她虽然看似自来熟,但却也不是什么随便的人,想想这个男人两次深更半夜的爬上她的窗台,她多少有些介怀。
“呵呵,抱歉,在下见了姑娘就忍不住多说了话,还请姑娘见谅——”而那男子被打断了也不恼,他只是淡淡的笑着说道,但是却完全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昨晚上你不是说自己是路过的吗?怎么又回来了?”宁小仇打了几个哈欠,见他还不走,就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在下姓李,名令白——”而那人坦然的回答说道,“是李家庄的人,昨夜在回家的路上,被盗贼拦截,但在下想要弄清楚那些盗贼到底是什么人,所以还未归家。”
“李家庄?在哪里?远吗?”宁小仇好奇的问道,两人站在月光下,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明明是还未彼此相识的人,但是对话间却显得尤为的平静自然。
“呵呵,并不是很远,就翻过那座山岭。”那李令白笑着说道,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山岭,那是太和谷的另一面,而此时那山岭仍旧覆盖着厚厚的积雪。
宁小仇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那你找到那些盗贼了吗?”她愣愣的问道,对这位萍水相逢的李令白,她多少是有些同情的。
“找到了。”李令白轻声回道。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呢?”宁小仇问。
“在下还未想好该如何处置那帮盗贼,不如姑娘帮着想个对策吧?”李令白又笑着说道,但是宁小仇到觉得这个男人实在不是一般的啰嗦,没话找话似的,不过呢,她也不好轰人,毕竟这个男人看着挺有钱,功夫肯定也很厉害,要是能够结识这样的人物,那她多有面子啊。
“他们伤你重不重?”宁小仇想了想,随后问道。
“并不重,只是皮外伤。”李令白回答。
“那好办啊,你就把他们打一顿,解解气就行啦——”宁小仇耸耸肩道,在她看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嘛那么计较。
“可是他们抢走了我心爱的东西。”而李令白却冷不丁的说道,他的语气听起来依然温柔,只是温柔中多了三分无奈,七分狠意。
“心爱的东西?很值钱吗?”宁小仇歪着头问道,此时的她像个小判官一般,认真的听着当事人的诉求。
那李令白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缓缓开口说道,“嗯,无价之宝。”他点了点头说道。
“那既然这样,你得让他们赔回来,如果他们不赔,那你就送他们去官府衙门,让他们吃牢饭!”宁小仇听了,不忍为他感到气怒道。
她本以为这太和谷是个太平的地方,但是也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想想这个男人有钱,他心爱的东西自然也是价值连城的,也难怪那些盗贼盯上了他。
“呵呵,不过现在,那心爱的东西在下已经找回来了——”却不料,李令白转而又笑着说道,笑的如沐春风一般。
“那你还说个——”宁小仇顿时炸毛,她本想怒斥‘那你还说个屁啊——’但是那屁字还没出口,她就又咽回去了,“那你还啰嗦什么,既然东西拿回来了,那不就得了。”她转而故作温柔平静的说道。
而那李令白不出声,但是宁小仇知道他在笑,而且笑的还很开心。
“喂?你该走了,我要睡觉了。”宁小仇懒得再跟他扯皮,她再次打哈欠,然后下了逐客令道。
“好。”那李令白这下倒是一点都不啰嗦,他干净利落的回答道。
“哎对了,下次你可不要又三更半夜的挂在我的窗台上了,差点把我吓得半死——”宁小仇又叮嘱道。
“呵呵,这么说,姑娘是希望我下次再来?”而那李令白转身过去,他准备飞走的时候,却笑着反问她。
宁小仇被他这反问弄得脸上一片滚烫,“切,你别顺杆爬,我可没这么说——”宁小仇翻了个白眼道,她早已经见识了这古代公子哥们的风流劲儿,一个个嘴巴跟抹了蜜一样的,贼甜。
李令白又是在笑,宁小仇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总是这么爱笑。
“姑娘喜欢这花?”李令白临走前又问道,他回头看了看那摆放在窗前的花,似乎有些好奇。
“喜欢。”宁小仇看了看那瓶火焰一般的彼岸花,很是认真的思考了一番,随后点了点头应道。
此时那红色的曼珠沙华仍旧是盛开的姿态,好似是神女正在舞蹈着的双手一般,柔美的绽开,而在冷清的月光下,那妖艳的红与冰冷的白融合在一起,使得那花被度上一层朦胧的美,好似是落寞千年的新娘正披着白纱等待着心上人。
屋子里毫无征兆的陷入一片寂静,那李令白一动不动的坐在窗台上,他的背很宽阔,而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此花不吉利,传闻花与叶本是一对恋人,但是后来,这对恋人被佛祖下了诅咒,花叶永不相见。”他轻声说道,言语中似乎有叹息,“难道姑娘也希望,与心上人永不相见吗?”他又问道。
宁小仇愣了愣,她没想到这个时代,还有人知道这花的寓意,看来朱炎烨是骗她的,这根本不是现代人随意胡诌,而是真的存在这样凄美的说法。
“我没有什么心上人,所以见不见,都无所谓的。”而宁小仇将脸甩过一边,不以为然的说道。
李令白又在笑,“呵呵,看来姑娘是个性情中人,洒脱自在——”他轻笑道,随后又轻轻的对她说道:“再会,宁姑娘。”
说罢,他便纵身一跃,再一次的消失在了那窗口后,宁小仇连忙扑过去,她想要问他,他怎么知道她姓宁,可是当她扑过去的时候,那窗子外只剩一片茫然的夜色,他早已不见踪影,这出神入化的功夫,让宁小仇这个门外汉感到震惊不已,她一度认为,他是由鸟变成的妖怪。
“静修啊,你知道李家庄在哪里吗?”隆冬已过,太和峰上的阳光是越来越温暖灿烂了,院子中央搭着一个不高的木台子,开春了,静修越来越忙,他每天都把太和大师珍藏的各种药材倒腾出来,放到这木台子上一一晒干。
宁小仇虽说是要搭把手的,但她搬了没两趟,就不知不觉的瘫在了木台子上,懒洋洋的打着滚。
“这天底下叫李家庄的地方多得是,得看你说的是哪个李家庄了——”静修埋头干活,他百无聊赖应道。
“是一个很有钱的李家庄,会用金丝银丝来绣披风——”宁小仇眨了眨眼睛,随后笃定回答说道。
她猜那不是金丝就是银丝了,在月光下会闪闪发光的,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