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过去。
陈默依旧忘不了赵青山当时那种懵比尴尬、难以置信的眼神。
这个略微带些黑色幽默的误会。
带来了一场极其强烈的喜剧效果。
此后。
赵青山不止一次的解释自己只是口嗨开玩笑。
又莫名觉得自己做什么都像是想“造反”。
但他更多的还是不停念叨陈默妥妥拿了网文男主模板，不时还要感慨几句：“哥们儿你特么明明是和我一样的社畜，结果突然离职，一手缔造了第九艺术这个传奇。”
“快承认，你是不是穿越者？”
“戒指里面有没有住着老爷爷？”
陈默却总是笑而不语，又或者淡淡开口。
“你猜。”
……
早上八点一十。
经历了这个误会。
在惊讶和震撼的心情笼罩下，第九艺术所有员工开始忙碌起自己的工作，抛开外包出去的那些制作之外。
他们的工作内容同样很大。
但没有人有什么怨言。
因为除了情怀、理想之外，第九艺术给出了足够丰厚的薪水，如果老板只和你谈前者，那么他赤裸裸就是个流氓。
我们有理想、情怀，累点也无所谓。
但除此之外，还是请你给出足够与之匹配的报酬。
加班不给钱，我不愿意。
你说我不能吃苦。
这不是纯纯耍流氓吗？
键盘、设备的操作室有规律的响起，就像在这个环境相较简朴的工作室创造一件盛大的艺术品，又或者某种意义上来说。
他们本身就是在创造艺术品。
只不过这款艺术品，时常被世人口诛笔伐。
电子海螺因、雷电法王杨勇信戒网瘾。
类似于这种污名化的标签实在太多了。
可一款好游戏，会让你在很多年之后，依旧保留有一些美好记忆，而且从来不会后悔花在上面的时间。
而第九艺术，此时就在做这样一款游戏。
对于热爱这个行业的每一个人而言。
这就如同于朝圣。
虔诚且严肃。
……
虎臂平台。
随着老马进入体感舱，正式开始游戏——准备和小姑娘进行最后的诀别，直播间热度瞬间涌入数百万观众。
冠绝全平台之首。
他们很多人之前并没有太喜欢老马。
毕竟这个经典否定型对抗人格、嘴比振金还要硬的主播并不算讨喜，但与克莱的羁绊、相处却让很多观众看到了他的另一面。
厌烦的人依旧厌烦喜欢的人依旧喜欢。
但无论如何。
不少水友此刻却不约而同的来这里，和那个勇敢的小姑娘告别——
“我曾经其实很讨厌老马，尤其是他教徒弟玩游戏的时候。”
“现在更讨厌了是吧？”
“你怎么知道？”
“克莱曼婷.婷哥.萝莉——下次见。”
“听说天谴工作室也做了一款同类型游戏，如果觉得无聊的哥们儿可以去玩玩，毕竟鹅厂出品——必属精品，况且也算是支持国产单机大作嘛，剧情也肯定不像行尸走肉这么心塞。”
“鹅厂出品，必属精品（x）”
“天谴制作，狗都不玩（✓）”
“书无店砸。”
“对，天谴那款游戏肯定吊打行尸走肉（五毛一条记得删除括号内的内容。）”
这个全平台最高热度的直播间，此时可谓是牛鬼蛇神、鱼龙混杂，水军铁粉，反串黑、玩梗的水友齐聚一堂。
就在这样混乱的氛围之中。
咔嚓——
随着体感舱门关闭的那一刻。
最后的告别，开始了。
一切都是如之前那般熟悉的场景，消极阴郁的配乐萦绕于耳畔。
无数的行尸走肉涌在每一条街区。
凭借本来吞噬出现的任何的活物。
而在那一道看似寻常的卷帘门后，脸色发青、奄奄一息的的中年男人，正在和自己所守护的那个满身血污的女孩紧紧拥抱。
她始终在啜泣，肿了眼眶。
老马抚摸着她杂乱的头发。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明白吗？”
克莱紧紧的握着他的手，不停的点头：“好的，我们离开这里，你不要走好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要上课对吗？”
卷帘门无论如何也打不开。
老马喘息着站起身，看向了杂物间的另一个门。
“哪里能出去，克莱曼婷，快走。”
可向前走了仅仅几步。
丧尸病毒侵蚀越发严重，陷入负面状态的老马便打了个趔趄摔倒在地，他看着咫尺之间那道离开这里的门。
哪怕用尽全力，却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
“我们一起去过了三座城市，去过食人农场，也遇到过丧尸袭击，跨过了河谷、山川、丘陵，可接下来最后这几步。”
“你必须要自己走，明白吗？”
老马嘶哑喘息着开口，他的声音是那样的微弱。
克莱不停的摇头，泪洒落在老马的手上。
“门就在这里，起来好吗？你不要睡着。”
“我可以背着你走……你说过克莱曼婷不是拖油瓶，我真的可以，就像那会儿一样，带着你一起走。”
小姑娘声音颤抖，是那样的无助。
可哪怕老马再如何集中意识精细度，却再也无法起身。
“你站起来。”
“你必须站起来——”
“求求你了好不好？”
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
终于。
老马还是放弃了：“很抱歉……我要食言了，但你必须要做点什么，克莱，明白吗？”
小姑娘擦了擦眼：“嗯，我可以，你要我做什么？”
老马的眼前浮现出不同的选项。
也是这个游戏最后的选项。
a：离开这里，去城北和铁柱他们汇合。八壹中文網
b：陪着我好吗？
c：离我越远越好，照做！
d：你得……保证我不会变成丧尸。
老马再次告诉克莱尽快离开，可小姑娘紧紧握着他的手蹲在地上，眼里是无法控制的泪水：“我不，我不会丢下你，绝不会。”
“克莱曼婷，你不听话了？”
“呜……我没有，可…可我不想离开你，你别走好吗？所有的一切都没了，爸爸妈妈、邻居、还有我最好的朋友，现在我只有你了——大叔。”
“跳起来砸碎玻璃窗，这里并不牢固。”
“呜——好的。”
终于，克莱打开了那扇门，门后有一只不同于同类的休闲丧尸坐在凹处，挥舞着手臂和双腿，却始终无法挣脱。
显得有些莫名滑稽。
门外的另一个杂货间，那里有出口，地上还散落着一支手铐。
老马让克莱曼婷捡起手铐。
“帮我戴上。”
“为什么？”
“因为那样无论如何，我就都不会伤害爱的人了。”
“不！”
“照做！”
终于，在老马的要求下，克莱曼婷含着眼泪将他的手臂铐在了一旁的铁架上，而后还要去那只“喜感”的丧尸身上取下钥匙。
“不要怕，你跑的比它快多了。”
“快去。”
克莱曼婷擦了把眼泪，将血污抹的满脸都是。
看着这一幕，弹幕忍不住一阵叹息——
“我挣开手铐来到地狱，现在我选择戴上。”
“卧槽——神作！首尾呼应！”
“这预示着救赎以及面对自我。”
“也许我们都曾犯下错，又或者伤害自己所爱的人，有些错你拼命的想要弥补、挽回，可却什么也做不了，唯有直面它，这便是直面自己。”
“我陪你走过山海阻隔，可最后这几步，你得自己走。”
“这才是真正的第九艺术！”
弹幕飞速的淹没之前的弹幕，无数人都在为最后的结束做告别，但也就是在此刻，克莱曼婷鼓起勇气取它腰间的钥匙之时。
那只滑稽的丧尸却挣脱了束缚。
翻落在了地上。
一把，抓住了克莱曼婷的脚。
啊——
老马已然慌乱到无法克制：“别怕，干掉它，干掉它，干掉它——”
“你必须勇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