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之渺悄悄伸手握住了秦列粗糙的大手，秦列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与她十指紧扣。
沈傅之脸上没有悲伤的表情，他擦完墓碑，手在碑上缓缓抚过，从兜里把照片掏了出来，“……今天我跟儿子他们去照了相，照得很好，也给你看看。”
火柴刺啦一声划燃，照片从一个角着起来，不一会儿，化成了灰烬。
沈傅之道：“之渺是个好孩子，今年她跟秦列的孩子就要出生了，本来还以为我这一辈子就这样了，没想到，倒是越来越热闹了。到时候，我再带着孩子们来看你。”
许之渺吸了下鼻子，忍不住抹了一把眼睛。秦列温声道：“渺渺，别哭，我们都好好的，妈在那边也就放心了。”
现在不能搞封建迷信，几人不敢祭拜太久，也顾念着许之渺的身子，说了几句话就回去了。
路上，许之渺看着沈傅之的背影，跟秦列咬耳朵，“我之前还觉得爸实在是太忙，现在看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看许之渺一脸庆幸的样子，秦列笑了笑，“爸也不是不能把事情分给下面的人做，忙是他自己选择的。”
只有让自己忙起来，才没有那么多思念回忆的时间和余地，才能勉强继续活下去。
许之渺听懂了，垂着眼睛往秦列的身边靠了靠。
上辈子的秦列又何尝不是呢。
这父子两人，真是像极了。
……
阮明霞知道他们要走，从家里把奶糖、水果、麦乳精之类的全搜刮来了。
几个老爷子拿的拿票给的给钱，有用没用的一股脑全往两人怀里塞。
秦列无奈，“给位爷爷、丁奶奶，这也太多了。”
丁久逢吹胡子瞪眼，“多啥，又不光给你一个人，少废话，都收着。”
老爷子们也道：“你们在下面难弄票，我们几把老骨头，这些七的八的用不上，你们自己回去再清点清点吧。”
阮明霞叮嘱许之渺，“虽然我对秦列挺放心，但你自己也要多注意，营养要跟上，缺什么少什么只管给我们发电报，你王爷爷家还有电话哪，你俩记个号码，到时候直接打电话来。”
许之渺乖巧笑道：“好，我们知道了。您各位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我跟秦列找日子再来看你们。”
沈傅之沉默地看着他们将东西都放上车，拍了怕秦列的肩膀，“好好干，早点到大地方来。”
秦列点头的功夫，丁报国一脸怨念道：“就没有人心疼心疼我这个接来送往的劳力吗？奶奶，到时候我回来，申请吃顿好的！”
丁久逢踹他一屁股，“臭小子，赶紧的，别误了时间了。”
寒暄叮嘱了半天，一车人终于启程。
等后头看不见人影了，方圆才呼出长长的一口气来，“之渺，你们的这些长辈都对你们好好啊。”
坐火车回去转车什么的都麻烦，许之渺得知丁报国要送他们后，征求过他的意见，特意让方圆跟着一块走。
丁报国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笑道：“可不是，秦列一找着，大家眼里就完全没有我咯。哎，衣不如新呐。”
秦列扫了他一眼，“你不是想去找人才要送我们的吗？”
这回还没等丁奶奶提呢，丁报国就主动说要送他们，原来是想顺便过去找人的。
许之渺来了兴趣，“他要找谁？男的女的？”
秦列刚一张嘴，丁报国就立马打断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我就是在家也无聊，不如送送你们。”
他冷汗都要冒出来了，秦列是怎么知道他心里还存着别的想法的？！
秦列低头笑了笑，“渺渺，我乱说的。”
现在不肯说，反正到时候还不是要求他们家渺渺……
许之渺和方圆都迷迷糊糊睡着了，等再醒过来，车窗外的风景逐渐变得熟悉起来。
澄澈的天空变得高远辽阔，大片荒芜的淡黄色田野，路两边的树木仍有绿意。
方圆打开窗户，深深呼吸了一口乡间的气息，转头道：“之渺，你说奇不奇怪，明明在这过得挺苦的，离开了一段日子，还有点想。”
许之渺坏笑，凑过去小声道：“是想这里，还是想这里的人呐？”
“之渺！你又拿我打趣！”方圆脸色微红，不好意思地咬着嘴唇。
笑笑闹闹的，目的地很快就到了。
军绿色的越野又一次驶进插旗村，在村子里引起的轰动已经没有那么大了。
小孩子还是好奇地围着“大怪物”看，婆子们则是就秦列亲爸家是怎么回事、他们两口子到底会不会回省城又开始八卦起来。
一无所知的许之渺他们回到家，叶老太高兴得嘴都何不拢，却仍旧说着，“你们在那还习不习惯？怎么不多在城里玩几天。”
许之渺抱着她的胳膊，“这不是想您了嘛。”
“滑头。”叶老太笑骂道，连忙进屋给客人倒茶去了。
黄有良也在这里，眼神止不住地往方圆身上瞟，一边跟秦列汇报任务似的，“秦哥，你交代的事我可都好好完成了啊。喏，这是给叶奶奶买了东西剩下的钱，给你。”
许之渺见他想跟心上人相处的心实在按捺不住了，直接把这钱往方圆口袋里塞，“这是给你对象的报酬，给你处置了。你看他那样子，眼珠子都要掉出来，赶紧走吧你们俩。”
等两人别别扭扭地起了身，许之渺又叮嘱道：“别忘了我跟你说的，注意点，别让人发现了。”
他俩刚离开，叶老太就端着茶过来了，疑惑道：“黄有良和方圆走了？咋连口水都不喝呢。”
许之渺：“他俩都有事，很重要的事。”
这事无关紧要，许之渺拉着叶老太坐下，“奶奶，您一个人过年，是不是有点孤单啊。”
“孤单啥啊。”叶老太摆了摆手，“再说了，我又不是一个人过的年，有人跟我一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