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微司与许·不高兴·商复跟着神墟宫众人，看着他们收尸。
跟着跟着，便发现前方的路有些眼熟。
二人隐身站在一旁，看着神墟宫众人面无表情地往悬崖下丢尸体，终于明白崖底的尸体为何人所扔，又为何还会累积大量的尸骨。
荼微司掏出一本从神墟宫藏书阁里拿到的神墟宫简史。
“……死气不敬神明，凡尸身尽抛于冰陈域崖底，以净化死气，跪拜神明……”
荼微司将第一页的字句念出，语气颇带着几分揶揄。
“还当他们的信仰是邪神，最是喜欢死气才是。”
若是信仰邪神，他们的行为倒也算有理有据。
现在这冠冕堂皇的模样，还能洗脑那么多弟子，倒是有干传销的潜质。
扔尸体这活很快就干完了，神墟宫的弟子全程保持沉默地离去，连走路都尽量保持不发出声音。
从头到尾就无人说过一句话，加之惨白的衣裳，他们才像是死气最重的。
许商复神识一动，看向远处。
荼微司抬眼看去，“他们来这里？”
冰陈域还真是热闹，若是她晚些离开，估计还能有幸被一堆尸体砸中。
来的正是凤鸾月等人，他们整整齐齐站在崖边，没多说什么，直接跳了下去。
“看来，范舒泠没劝住他们。”
荼微司眯眸，神识延伸下去，看到了在近五十米处，所有人都被一个传送阵传送走了。
小小年纪就能刻画传送阵的，不用说自然是拿了女主剧本的凤鸾月。
早在“白适”出现的那一刻，荼微司便知道了这个任务与她猜想的一样，背后因素不简单。
若不是仔细研究过范舒泠送给她的那幅画，估计荼微司也无法识破。
真正的白适不出现，反而是一个冒牌货，足以说明一切不简单。
两大学院是不会再参与这个任务。
也就相当于放弃了这些天才。
终归两院每年都会招收一大批天才，损失一些，于他们虽说可惜，但也不痛不痒。
许商复曾经就是其中的一员，此时看着旧事上演，也心无波澜。
只是淡声问了一句：“要继续看吗？”
这个问题，在他没问之前，荼微司自然是会看的。
但既然他问——
“逛逛这冰鸿州吧。”
她杀了离恙，不用自己凑上去，神墟宫自会找上门来。
许商复微微抿唇，掩住几欲扬起的嘴角。
又是一个与以往不同的决定。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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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鸿州处于全大陆最北部，最是严寒，几座城池都是冰雪连天，但戍水城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就十分奇怪了。
今日雪停了，太阳也难得地爬出云层，暖洋洋的光芒落在身上将人圈起，很是舒适。
空旷的街道上除了积雪便只有两道身影走动，宛如一幅静态图强势地闯入动态元素，整幅画面顿时鲜活了起来。
这条街道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一直也走不到底。
许商复微侧着头，视线透过银色面具落在身旁之人身上，一刻不曾移开。
总有一种，他们就会这般走到世界尽头的错觉。
虽是冰天雪地，心脏却比任何时候都暖洋洋得想要放下一切琐碎。
“不高兴，看什么呢？”
许商复的目光太有存在感，荼微司不禁出声。
“看日光，看盛景，看世界。”
许商复捻了捻指腹，声音仿佛自天边传来，虚无缥缈至几近听不见，却又透过层层介质，踏过时光洪流，传进荼微司耳畔，振聋发聩。
“我好像每日都在看，又好像已许久不见。”许商复稍稍移开眼，看向不知名的远方。
日光、盛景、世界，字字不提荼微司，却字字是荼微司。
思念已经震耳欲聋。
但他不说思念，只说随处可见之景。
荼微司垂下眼帘，即使她没有经历过许商复经历过的，但他的情绪她总能分析出来。
说不清究竟是职业素养还是刻在骨子里的熟悉。
按照他之前的表现，原本的轨迹中，他应当是不曾说出这些话的。
现在为了配合她慢慢脱离轨道，他也开始隐晦地吐露心声。
荼微司眼底情绪有些复杂。
“你无需忧心，做自己想做的便是。”许商复看她的模样便知道她的心思跑到了很远很远，语气顿时转换成轻松的模式。
“不高兴，你从离开冰陈域起就沉默寡言的，究竟是谁忧心啊？”荼微司摇头轻笑，收起思绪。
“嗯？”许商复一愣。
“嗯？”荼微司也学着他。
许商复笑出声，指尖微动，终归还是按耐了下来。
“可能在棺材里睡久了，脑子发锈了。”
“这是睡了多久？”
“可能一瞬，可能千百年？”许商复模棱两可。
“那是挺久。”荼微司点点头，秒懂。
重回这个时间只用了一瞬，但在剧情里，他这具身体已经沉睡了千百年。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道拐角，拉长的影子时而随着走动稍稍重合。
拐角之后，眼前的景象终于不再单一。
冰天雪地里，数个冻僵的人类蜷缩成小小一团，尸体横陈。
没有一丝生气，挥之不去的死气萦绕弥漫，将这片不大的地界填满，冰寒刺骨，如坠冰窖。
头顶的暖阳将温暖洒落，却再无人需要。
站在拐角的二人久久无言。
待再次离开，这处街道已了无人影，而不远处鼓起了一个鼓包。
新鲜的泥土撤去白雪的覆盖，是天地间独一个。
荼微司二人继续走着，越走房屋便越是破旧。
“笃笃笃——”
结着冰霜的木门随着拳头敲响而露出部分原貌。
许久，无人开门。
二人又往另一家走去。
敲门，无人应。
再走，再敲。
直到来到街尾，本以为也不会有人开门，就在二人转身之时，摇摇欲坠的门板开了一条缝隙。
“你们……找谁啊？”
一个小小的脑袋探了出来，被冻得通红的脸庞干裂脱皮，双颊凹陷，唇瓣更是惨白得可怕。
声音细若蚊蝇，一个不注意便会忽略了去。
看起来时刻准备昏倒的小人，一双眸子清澈却无甚光芒，只带着警惕小心翼翼地注视着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