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倾水仔细的观察着那张照片。
照片里下着雨，两人都穿着短袖，很显然这张照片是夏天拍的。
看得出来，中年女人正在用力拉扯着商牧年。
雨幕模糊了商牧年的表情，江倾水无法透过照片辨别出他当时的情绪。
但从商牧年的肢体动作可以看出来，他是抗拒的。
只不过，有心人也能解读出另外的意思。
一张夏天拍的照片，在冬天被贴在学校公示栏里。
这是冲着商牧年来的。
照片里出现的那辆汽车的车标十分清晰。
江倾水认识这个车标，江颐鸣去年刚提了一辆这个牌子的汽车。
七位数起价的汽车，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
这个车主，至少也是家境殷实。
而商牧年家里的情况，学校有很多人都知道。
人心向善是一种理想主义，更多的时候人心更愿意将事情往阴暗肮脏的方向延伸。
富有的中年女人，家境贫寒的英俊少年。
仅仅是将这两个人放在一起，就已经足够让有心人编排，让当事人百口莫辩。
贴照片的人，其心可诛。
“他妈的！哪个孙子贴的！”后面跟上来的陈载玉，挤到了江倾水身旁。
他怒气冲冲的将照片都撕了下来：“看什么看？再看眼珠子给你挖出来！”
江倾水有些诧异的看了陈载玉一眼。
他平时在商牧年面前挺怂的，没想到也有这么硬气的时候。
陈载玉感觉到江倾水在看他。
江倾水的目光很平静，陈载玉跟她对视片刻也没猜出来她的想法。
他索性直接问：“你不会信那些孙子的鬼话吧？”
江倾水没有说话，因为她的注意力被陈载玉手上的照片吸引了过去。
她觉得照片上商牧年穿的那身衣服有些眼熟。
可她一时有些想不起来，商牧年到底是哪天穿过这套衣服。
她不说话，陈载玉心里没底，试探着说道：“年哥可不是那样的人……”
“我知道。”
江倾水打断他的话，伸手从他手里将照片拿过来。
她的语气十分坚定，没有半分犹疑。
陈载玉听得出来，她说的是真心话。
他突然想起来之前商牧年和他讨论过的问题：
——做什么才能一年赚几千万？
他那时觉得商牧年要么是疯了，要么就是随口一说。
可他看着眼前的江倾水，能十分确定商牧年当时并不是随口一说。
他偏科严重，词汇量匮乏，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江倾水。
但他觉得网上所说的那一句，“美貌只是她最不值一提的优点”说的就是江倾水本人。
陈载玉甚至觉得，若是有人为她拼命为她发疯，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商牧年开学之后有穿过这套衣服吗？”
江倾水的声音将陈载玉的思绪拉了回来。
陈载玉盯着江倾水举到他面前的照片仔细看了看，随后摇头。
“没有，开学之后没见过年哥穿这套衣服。”
江倾水喃喃道：“那就对了……”
陈载玉一脸好奇：“什么对了？”
“没什么。”江倾水拿着照片大步朝教室走。
走了几步，她想到什么，又回头看陈载玉。
“不用给商牧年打电话。”
刚将手机掏出来的陈载玉：“？”
江倾水怎么知道他准备给年哥打电话？
“我现在去他家找他。”江倾水转身继续往教室里走。
陈载玉追上来。
“我跟你一起去。”
“我还有别的事找他，你在学校好好做题。”
“我……”
“再废话就打死你。”
江倾水停下来，一脸平静的看着他。
陈载玉顿时头皮一紧：“我……我不说了……”
他收回之前的话。
江倾水这女的凶残暴躁，跟年哥一样狠！
……
江倾水回教室收拾好东西，就背着书包去找班主任尤瑞。
“尤老师，学校太冷了，我晚上想回家学习。”
江倾水在尤瑞心里一向是乖巧听话的好学生，她丝毫没有怀疑江倾水的话，还关切的让她注意身体别感冒了。
“谢谢尤老师。”
江倾水微微弯腰朝尤瑞道别。
出了教师办公室，她就一路往外跑。
平时从学校到家走路需要近十分钟，她只用三分钟。
江倾水没回家放书包，直接朝黄桷巷深处走去。
296号。
就是这家了。
冬季昼短夜长。
才六点多，天就黑透了。
院子的铁门没锁，半掩着，里面没有灯，黑漆漆的。
江倾水紧了紧书包肩带，推门往里走。
常年有人居住的院子干净整洁，不似她家院子那样破败。
里面的房门被反锁了，她伸手敲门。
敲了好一阵都没人来开门。
就在江倾水犹豫着要不要直接给商牧年打电话时，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人脾气很大，拧开门锁便“哐”的一声将门摔到墙上。
面色更是冷得像覆了层寒冰。
幽暗的灯光从敞开的房门里透出来，江倾水隐约看清商牧年脸上的淤青。
“你的脸怎么了？”
少女脆中带软的嗓音在黑夜中突兀的响起。
原本摔上门就要转身进屋的商牧年猛地回过头来。
在看清站门口的人是江倾水时，他的黑眸里掩饰不住的惊诧。
“你怎么来了？”
“我先问你的。”
江倾水神情固执的看着他。
商牧年微微垂着眼，像是在刻意避开她的视线。
“之前不小心摔了一跤。”
“之前是什么时候？”
似是没有想到江倾水会追问，他迟疑两秒才说：“上午。”
几乎是立刻，江倾水便揭穿了他。
“骗人。”她没给商牧年开口辩驳的机会：“我以前和人实战的时候也会受伤，你的脸上的淤青不是今天伤的。”
商牧年自嘲的勾一下唇角。
他怎么就忘了，江倾水从小学武术，对这种伤最是了解。
“江倾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想骗你可真难。”
商牧年的脸上没有谎言被揭穿的难堪，反而是神情真挚的夸赞她。
江倾水觉得商牧年可能是被打傻了。
这种时候还夸她。
“我从学校跑回来的，有点累，你请我进去坐会儿。”
说是让商牧年请她坐会儿，她已经背上书包卸下来塞给了商牧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