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牧年笑着拎住她的书包，另一只手扶着门，侧过身贴着门板将路让出来。
“请江倾水同学进来坐坐。”
江倾水一点儿都没客气，抬脚大步往里走。
商牧年有种自己在恭迎大小姐回家的感觉。
可这分明是他自己的家。
商牧年关上门跟上去。
“客厅的灯坏了，去我房间吧。”
江倾水闻言，抬头看向头顶。
天花板上装着的吸顶灯确实是坏了。
灯罩破了个大洞，像是被人砸的。
江倾水一言不发的朝旁边开着灯的房间走去。
整个黄桷巷子里都是有些年岁的自建房，户型都一样，房子也建得宽敞。
商牧年的房间和外面的院子一样整洁。
房间里的陈设十分简单，除了必备的床和衣柜以外，就是书桌和书架。
半面墙的书架上摆满了书。
一部分是从小学到现在的教科书，另一部分是一些经典名著和课外读物。
江倾水仰头，看见了最顶上一层摆着的鲁迅全集。
每一本都用塑料纸细心包装起来，可见商牧年对它们的珍视。
不过，一套鲁迅全集可不便宜。
近千块呢。
“我爸给我买的。”
江倾水转头，就看见商牧年正倚着书桌看她，她的书包被放在了他的书桌上。
“哦。”难怪他保存得这么好。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
江倾水好奇的四处打量。
房间里处处都是男生的生活痕迹。
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此时正待在一个异性的卧室里。
私密空间里的单独相处让她有些紧张。
商牧年看见她放在身侧的手蜷紧又松开，如此反反复复好几次。
他隐约明白了什么。
“过来坐。”他的声音比平时温和了许多。
“哦。”
江倾水走过来的时候，他就将书桌前的椅子拉了出来。
江倾水坐下之后，他又去外面提了把椅子进来放到她旁边坐下。
两人并排坐在书桌跟前，有点像平时在学校里做同桌的状态。
江倾水放松了一些。
桌上放着摊开的书和习题册，商牧年之前在家做题。
果然趁病偷懒只是借口。
他在家偷偷做题卷她。
商牧年出声，继续之前的话题。
“找我什么事？”
江倾水回神，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之前公示栏上贴的照片，放到他跟前。
商牧年知道江倾水来找他肯定有事。
而且不是小事。
尽管提前做了心理预设，但看到照片的那一瞬间，他还是无法自控的变了脸色。
再开口时，他的嗓音沉得吓人。
“哪儿拿的？”
“有人贴在了学校的公示栏上。”
江倾水观察着他的脸色，实话实说。
商牧年短促的冷笑了一声，面色冰冷，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穷途末路般的嗜血狠劲儿。
这样的商牧年对江倾水而言并不陌生。
因为，她刚来浅州的那天，见到的商牧年就是这样的。
浑身上下都是让人战栗的嗜血狠劲。
仿佛随时都要与人拼命。
她那时都有些怕他。
只不过后来相处久了，再加上商牧年有意收敛，她就不怕他了。
江倾水的目光也落到照片上：“这张照片，是我刚来浅州那天拍的吗？”
商牧年低低的“嗯”了一声，身上那股嗜血的劲儿略微收敛。
他漆黑的眸子里填满了碎冰似的，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
江倾水唇角动了动，到了嘴边的话，却没有问出来。
她又不是什么救世主。
问了又能如何呢。
她第一次为自己的冲动感觉到懊恼。
身旁的少年却这时沉声开口：“照片里的女人，是帝澜阁的老板，大家都叫她龙姐，卫莤就是一直跟着她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江倾水没想到他会主动说这些。
她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他。
商牧年继续说：“帝澜阁就在你之前和朋友去吃饭的商业街那边。”
“我记得，是一个装修得很豪华的那个会所。”江倾水之所以会注意到帝澜阁，是因为那间会所在那一片区域里实在太显眼了。
与京洋那些高级私人会所相比起来，帝澜阁其实是不够看的。
可是在浅州这个小地方，帝澜阁就显得富丽堂皇。
商牧年点了点头：“卫莤是我妈。”
江倾水没有插话，只是安静的听着。
商牧年和她一样，都会直接叫母亲的名字。
商牧年微微停顿，似在斟酌用词。
“知道什么是拉皮条吗？”大抵是觉得这种事情在江倾水的世界里不会存在，所以他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江倾水一本正经的回答：“知道。”
在看见商牧年脸上出现意料之中的惊讶神情之后，江倾水有种恶作剧得逞的感觉。
她笑得眼角弯弯的，无所谓的说道：“我爸长期与拉皮条的人打交道，他出手阔绰，说起来也算是他们的优质客户。”
商牧年却笑不出来，语气晦涩的开口：“这世上，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我知道。”江倾水点头，目光明亮：“娄叔和我爸就不一样。”
有人一生只爱一个人。
也有人见一个爱一个。
江倾水问商牧年：“然后呢？”
“我妈是拉皮条的。”商牧年的语气和刚才江倾水说他爸时一样无所谓。
江倾水沉默着抿了抿唇。
“那阵子她大概是缺钱了，所以就打电话骗我，说她借了高利贷还不上，那些人追去了帝澜阁要她拿命还，她让我去救她。”
商牧年说得风轻云淡，江倾水却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有点不太敢问商牧年接下来的事。
商牧年转头看她，见她绷着一张小脸神色严肃，轻笑道：“没你想的那么可怕。”
江倾水并没有因为他的话有所放松。
商牧年放缓了语气：“我去了帝澜阁并没有见到她，只见到了龙姐，龙姐说我妈把我卖给她了。”
眼见着身旁的少女秀气的眉头拧成了死结，商牧年三言两句将后面的事带过。
“帝澜阁虽然在浅州有些后台，但毕竟是法制社会，我要走，他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这张照片应该就是在那天被人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