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慈很少喝醉,酒精作祟她脚步不受控制的往阳台走,她想要看清那人是不是司衍。
树下的人似是看到了沈青慈,身形像被施了法一般僵住,凝望着他朝思暮想的女孩。
夏季阵雨较多,老天许是听到了女孩心中所求,片刻间,皎洁的月光被乌云笼罩的隐约又模糊,沉闷的滚滚雷声接踵而至,一道闪电霎时间把这座城市照的惨白,又迅速恢复漆黑。
她怔怔的站在原地,一双如久浸寒潭里的黑曜石的墨瞳直击她内心深处,在看见她的那一刻男人周身寒霜消散。
深色的西装,内敛沉稳的黑色悍马彰显着主人的性情,如休憩在安全地带的猛兽,收起了锋利的爪牙和阴鸷的目光,望着让他牵肠挂肚的女孩,久久不能回神。
天气阴沉的闷热,大雨倾盆而至,司衍想,若是思念有声,震耳馈聋,嘈杂的雨声也不过如此。
沈青慈有幸思念无声,否则要怎么硬着嘴说不爱。
她曾希望,南山隔万里,愿君知我意,现在她想昭昭云端月,此意寄昭昭。
她没了年轻气盛的冲动,她不年轻了,说出去的话就像枷锁,她不得不克制。
她抚去眼角的泪,恋恋不舍的拉上了窗帘,背靠着墙缓缓滑落,蜷缩着身体,哽咽到颤抖,头埋得很低,看不到神情。
她很喜欢一句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是啊,若是彼此相爱还能怀念,可她连怀念都不配,有什么好难舍的?
别傻了沈青慈,你都是两个孩子的妈了,别困在感情里了。
越想她哭的越凶,与外面雷声并齐,房间内阴沉沉的空无一人,她看着新买的摆件都觉得陌生,冰冷,潜意识里排斥。
回忆是惩罚念旧的人,仿佛在这个雨夜,沈青慈压抑许久的思念找到宣泄口,决堤而出。
她哭到嗓子沙哑,眼睛红肿,说话都连贯不起来,哭到抽搐,心脏抽疼,浑身发抖。
阵雨通常不会持续很久,临近凌晨她还没睡着,她自始至终都没听见车辆发动引擎的震鸣声。
树下,司衍浑身湿透站在原地抬头望着上方白色窗帘的位置,保持这个姿势许久,口袋的电话响了几遍他才回神。
“主子,沈总合作的工厂新的一批成衣开始售卖了,还要继续跟买吗?”
“嗯,别被发现了。”
“再买的成衣以世庭的名义避开媒体捐到山区吧。”
沈青慈新出的成衣除去被买手买去,剩下的司衍吩咐段随全收购,他知道这样不对,但他想看她开心点。
这些她也不会知道,起码在庆祝的那一刻,他的女孩是真的在笑,这就够了。
“主子,安小姐那边今天又吵着要见您,这会都骂回了好几个保镖,要不还是送她回精神病院吧?”
自打遇见安郁,段随是第一次这么烦一个女的。
“不急,”他收回视线扯了扯湿哒哒的领带,扔在引擎盖上,声音凉薄透着深沉:“再等等,我想知道的她还没说。”
沈青慈产后留下了后遗症,每逢阴雨天剖腹产的刀口就会很痒,腰也酸疼酸疼。
沈为谦知道她的毛病代为经营公司,沈青慈偷了闲。
“麻麻,小宝揉的好不好?麻麻的腰还疼吗?”
“小宝揉的非常好,麻麻的腰一下子就不疼了!”
“妈妈,喝水。”沈舟舟步伐稳健的端着水杯递给沈青慈,杯子没有杯把手,沈舟舟一双手端过来已是通红。
水也不是很烫,小孩子皮肤稚嫩也难免,沈青慈见状心疼的放在嘴边吹了吹,“疼不疼?”
他摇头,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不疼,妈妈喝水,小爸说生病了要多喝热水。”
呃……这是什么直男操作?
虽然没什么毛病,沈青慈还是有些语塞。
“大宝真懂事,”她拿起杯子喝了两口,轻揉他的小手,“不过以后热的物品要拿东西包裹一下哦,烫伤的话妈妈会心疼的。”
沈舟舟认真严肃的点头,“好的妈妈!大宝记着了!”
“乖,妈妈亲亲!”
一天的时光都在儿女的陪伴中度过,白姜忙完设计稿后赶到环湖湾,看着一地的卡通玩具和英文卡片,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吞咽了下口水。
“妈耶,带小孩也太麻烦了吧?”白姜是个不婚主义者,也不太喜欢小孩这种生物。
她找空隙踩过去,嘴里嘟囔着:“生小孩那么疼,当初你怎么想留下这俩娃的?”
她收拾着玩具,吴婶在楼上守着午睡的两娃。
“绝处逢生,有了牵挂就有了动力,没有他们我不敢保证是否真的能撑过那段漫长岁月。”
白姜不太能理解,不以为然的抬了抬眼,掏出一个棕色的档案袋,“这是当时目睹你母亲车祸的相关人员的口供,我看了一遍没有安郁的。”
“不过里面有个叫于晔的,声称当时和女朋友逛街,你还记得监控里安郁旁边站着的男人吗?”
“是他?”
“你认识?”
她点头,思索着说:“之前去四院想看安郁的时候,探病名单里有他。”
那次她的出现导致安郁病发,司衍大怒,也是她最后一次见安郁,她清楚的记得,在登记名字时,于晔这个名字就在她上面。
安郁的前男友,h国人。
尹颂生的死跟他们有关,沈青慈确定了信息,怎么也坐不住,让白姜照顾两宝贝,带着莫匀去找安郁。
段随是司衍特助,听命于他,深知主子对沈青慈爱之深切,看这气势汹汹的模样,段随也不打算拦了。
司衍把安郁安排在离医院很近的一栋别墅内,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沈青慈进来的时候安郁发脾气摔了一地的锅碗瓢盆,吵着要司衍来见她。
一看见沈青慈她眼里立马化为凶毒之色,恨不得杀了她果腹。
沈青慈冷睨着她,“精神病院把你赶出来了?跑这撒野?”
“贱人,你居然还敢来见我?如果不是你仗着家庭背景逼迫阿衍,我早就和阿衍百年好合了,事到如今你怎么舔着脸来见我的!”
“段随,你主子命你听我差遣,你还放她进来?是我的话不管用了?!”她趾高气昂的环臂抱胸,居高临下的睥睨她。
她只是站的台阶比沈青慈高而已,就像她此前卯足劲去模仿沈青慈,只为司衍动心娶她,司衍自始至终爱的都是她身上有沈青慈的影子,并非内心肮脏的安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