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政治权力中心太安城的寝宫里,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睛里却没有半点母亲般的慈爱,她的眼里满是怨毒,就像是一条蛇在幽幽的吐着信子,冰冷,敏锐且贪婪。岁月在她的脸颊上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但是这一点点的痕迹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却足够致命。
这是一个皇帝身边最强大的女人,母仪天下。
母仪天下?呵,那不过是诸多的政治因素结合起来的产物,那个男人不爱自己,更不爱自己的孩子。
“之前派出去的那批人有消息了吗?”
“已经在当年事故发生处把人撒出去了,因为过去了太久,所以调查会花一些时间。”
“找画师,把他那个贱命的娘和咱们的皇帝结合起来的样子画出来,把附近所有的身世可疑的孩子全都找出来比对。这个事务必谨慎,不能弄得太大动静。”
“另外秘密的拉拢民间的望气士,我就不信这个贱种身上没有气运。”
“你要记住,你的父皇,首先是一个皇帝,然后才能做个父亲。所以很多事,他也身不由己。”
“母后,儿臣知道了。”
“知道了就去做,要做的干净。他一天没回来,他就是个普通人,找到他,把他杀掉,杀一个普通人不会引起太多的麻烦。”
“是,母后。”
二皇子李承礼在他的母后面前永远是个孩子,孱弱,听话,甚至带着一点依赖。他很多时候都问自己一个问题,明明自己是嫡出,凭什么比不过一个民间女子的孩子。
十六年了,自己一开始也派人试着寻找过,找了许久也没找到,就想着或许他真的死了,或者永远不会回来。只要他永远不出现在这个舞台上,那么大家永远相安无事,各过各自的日子。可偏偏父皇作出这样的决定。
那么,你只能死了。
要怪就去怪父皇吧,谁让咱们这个父皇,就是偏爱你呢?皇兄!
御书房里,那个拥有整个国家的男人听着丞相孙兴尧对财政问题的汇报。又到了秋收的季节,今年夏天黄河水患严重,沿岸百姓几乎没有收成,赈灾的银子虽已经从国库拨出去了,但是还要平衡好地方财政问题,国库支出也要提早规划,老丞相孙兴尧已经拟定了一个草案,等皇帝审批。
“爱卿的奏折我看了,刚才的阐述也足够详细,朕觉得这个计划方案很好,就按照你的想法来吧。”
“是,陛下。臣一会就让户部安排下去。”孙兴尧是两代老臣了,所以在御书房里有座位,而不必站着和皇帝说话。
“爱卿啊,你怎么看朕立储君的决定?”
“这是陛下的家事,臣不好说。”
“哈哈哈哈哈,老狐狸,你倒是摘得干净。”
“臣是陛下的臣子,也永远是陛下的臣子。”
“去吧,让朕一个人待会。”
“臣告退。”
国家,国家,朕有了国,却连个家都找不到,真是可笑。
孙兴尧没走出多久,就听见御书房里东西碎裂的声音。心下一颤,赶紧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钦天监里,大唐最有资历的最有威望的老人,国师张道尘吃着梨子,流了一地的汁水。张道尘明明已经上百岁了,胡子也已经花白,但是老人却越发的充满活力,好像要返老还童了。他最喜欢的小弟子在旁边吃着桃子,也弄得满是汁水,一老一少在享受着平静的时光。
“师父,你昨天说望气看到东南方一股大气运出现了,可今天三皇子李承运来问您,你怎么说并没有什么发现啊?”
“你这童儿,怎么没大没小的,三皇子名讳怎么能如此直接的说出来?”
小童子挠挠头,嘴上倒是承认了错误,心里却想着,大皇子可别像其他的皇子一样啊。
天空好像裂开了,这样的大雨下了半个月了,墨色的天空挡住了全部的阳光,而且还在一点点的下垂,仿佛要把人碾死。
风雨中,树木摇曳着,越小的树越显得无力,雨幕已经把他们完全笼罩,不留一点空隙。
江湖人都牢记一个很简单的道理,雨天会冲淡血的味道,会抹除大部分的痕迹,所以——雨天好杀人。
江湖有各种各样的门派,大的宗门和小的宗门就像是海里的龙和河里的蛟,各有各的地盘。也有一部分人不归附于宗门,而是属于杀手组织——暗泽——一个比沼泽更容易让人陷进去的沼泽。杀手们只有这个组织,因为杀人说到底没什么不一样。
钱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让人统一战线的东西。
杀手是没有等级的,谁先接了任务,谁就去完成目标。一旦选择了目标就是不死不休,死了,就换另一个接任务的杀手,直到目标被杀死,或者没人去敢再去接这个任务。暗泽自创建以来,只有一个任务还没有完成,那是因为那个目标从皇子成为了皇帝。
这个任务的赏金每一年都在添加,每一年都有人尝试,每一年都有人死,但,不死不休。
今天有一个宗门被灭掉了,一个挺小的门派,无名无姓的,里面的老人小孩妇女壮年都被杀掉了,血顺着水流被冲走,断掉的残肢和破碎的躯体一起被掩埋。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这个宗门就将完全消失。
杀手完成了自己任务,就像是得到了一个很大的奖励。他喜欢把每一次杀人后的感觉写出来,然后再烧掉。
杀人,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尤其是看着那些弱者眼睛里那挥之不去的恐惧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像个主宰。妇女小孩一定要最后杀,因为他们没准会求饶,那就更美妙了。
又想起刚才那个女人跪在地上求着自己的样子,在外边她也曾是高不可攀的仙子吧,现在居然在泥泞的土地上趴着跪着求自己饶她一命,真是有趣。我让她求了好久,可还是没给她机会。
越好看的女人越能激起自己嗜血的本性,当自己的刀慢慢的插进女人的心脏里的时候,看着女人越发惊恐的眼睛,那一刻我才得到完全的满足。
杀人,有快的方法,也有慢的方法。
我是因为喜欢杀人才当杀手的,因为只有在这个组织庇护下,自己才能肆无忌惮的杀人。杀手组织像个毒瘤,但这个毒瘤有存在的价值,因为这个组织可以放大并满足人们心底的恶。
沼泽,会吞噬一切。
在最后,杀手写着,这个小门派的大师兄还没杀掉,不能留。
从庙堂到江湖,从门派到个人,各种各样的人汇成了这个天下。
天下就是个舞台,有人粉墨登场,也有人黯然落幕。
新的一幕缓缓拉开了,现在我们只看见了一角,更多的角色已经在路上。
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