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可是宋哲依然没有听到，或许他只是不想承认。方景天仰了头，他忍下想要落泪的冲动：“当时凌可只剩了一口气，可是她求我，求我让孩子活下来，而你们，却利用了那个孩子，那个承载了你跟凌可血脉的孩子。”
话音刚落，方景天就感觉眼前有个东西挥了过来，以他的身手本来可以避开的，他却僵在那里，堪堪受了宋哲的一拳。“你胡说，凌可她从来没有爱过我，她怎么会留着我的孩子？”
宋哲的理智已经到了极限。方景天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同样往宋哲的下颚处招呼了过去：“她的确不爱你，可是她爱那个孩子。”
反手又是一拳：“可是你却被仇恨蒙蔽了眼睛。”
宋哲被打的有点懵，倒在雪地里失去了所有的表情，方景天揪着他的衣领半跪了起来，举着铁砣般的拳头悬在他的上方：“我欠凌可的早就还不清了，那你欠她的呢？”
“你胡说，这些都不是真的。”
宋哲疯了一样挣脱开了方景天的钳制，踉跄着往山下跑去。方景天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两行热泪终于滚了下来，对着愈发厚重的天色，呢喃着说：“但愿你能为了凌可，不要再为难凌苏。”
回到车旁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桑榆早就开足了暖气缩在驾驶室里，见他进了来脸上还挂着彩，立马有些情绪爆棚就想冲出去。方景天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拽了回来，淡淡地说：“干什么去？”
“替你出气，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没出息了呢？”
桑榆的嘴撅得老高，不过这次不是在撒娇，而是真的生气了。“他也没占多少便宜，走吧。”
方景天也不在意她的无礼，神情间显得落魄极了。桑榆想起了什么来，从怀里掏出了个保鲜袋递到方景天面前：“快吃吧，你都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方景天接了过来，不过是几个被煎得黑乎乎的鸡蛋，他什么也没问，直接大口大口得吃了起来，看得一边的桑榆也为他的舌头捏了把汗。“那个，好吃吗？”
她发动了汽车往前开了几米。方景天却一直盯着后视镜，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问话，突然之间就说了两个字：“停车。”
桑榆赶忙踩下了刹车，她还以为自己一不留神碰到了什么东西，确定了前后左右都没什么之后才埋怨得看了看方景天：“这一惊一乍的，到底什么事？”
方景天看着后视镜里的那个模糊的身影，身体的温度一点一点得冷却，最后结了冰。“没事，走吧。”
凌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巷口回到宋哲家的，她觉得身体冷极了，她觉得就连呼吸也变得非常得困难，她以为再一次面对那个身影的时候会没那么在乎，至少会跟她想象的一样释然，可是当她看到方景天的那一刻，她才明显得发现，原来忘了他真的很难。如果真的忘不了，那就不去刻意忘却吧，或许不那么刻意，时间久了，也就真的淡了。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有些事看着看着就淡了，她慢慢的哼了两句歌，她怅然地重复着一遍又一遍。她把一切交给了时间，好在连工作也没了，她唯一富足的，就只剩下时间了。刚进门，宋哲就抱了上来，满身的酒气，还依稀能够闻着一点血的腥味儿。凌苏扶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到了沙发上，这才发现他的脸上全是一块一块的淤青。她到厨房煮了个鸡蛋，听说那个是消肿最好的偏方，当她看到灶台上煎鸡蛋沥出来的油渣，心里的某个地方又开始疼。其实实际操作了几个煎蛋之后她已经能够掌握火候了，可是做给桑榆带走的那几个，还是不约而同得煎糊了，因为某个人曾说，这叫“外焦里嫩”。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宋哲已经歪在沙发上睡了，凌苏扯过了棉被替他盖上，反身的时候却又被他从后面紧紧地抱住，只听他沉重的用鼻音喊：“别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凌苏再一次转过身来，轻轻地抱住了他的头：“好，我不走。”
宋哲的意识有了一些清醒，他呆呆得抬头看着凌苏漂亮的下颚：“苏苏，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凌苏的心一紧，本来轻抚着他的手顿了顿：“以后再说吧，你累了，我也该做饭了。”
“不要，我想现在就说”，宋哲却固执得搂着她不让她抽身离去，“其实，其实我跟你姐姐……”“我不想听。”
不等宋哲说完，凌苏嘶喊着打断了她的话。那天在宋哲的公寓看到他珍藏着的跟凌可的合影，她就知道，或许就连宋哲也不是那么简单。可是她的生活里，已经经不起算计了，她只能又一次选择了逃。她跪坐了下来，她让宋哲直视着自己的眼睛，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了明显得哭腔，她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可是宋哲，我真的不想听，有些真相太过惨烈，我已经承受不了了。”
虽然知道这是逃避，而凌苏，却甘之如饴。她掰开宋哲的手，逃出了温暖的房间。之后谁也不曾再提过这件事情，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就好像方景天根本就没有来过。那天凌苏找到了一本相册，奇怪的是几乎每张照片上都有两个孩子，其中有个小女孩儿，看上去比小男孩儿大上了几岁。宋哲看出了她的疑惑，指着女孩儿说：“她是我的姐姐，我妈妈走的时候把她带走了，当时我爷爷奶奶还在，我就跟着两个老人一起生活。”
而十多年过去，爷爷奶奶也已经成了一抔黄土，说起这些，宋哲看上去有些失神。凌苏没想过他还有个姐姐，看着最后一张照片上那青涩的面容，竟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究竟在哪里见过，一时却说不上来。“所以你小时候应该吃过不少的苦吧。”
凌苏将手搭在宋哲的手背上，柔软的掌心似乎能够融化了最坚冷的冰。宋哲摸着她如雪的肌肤，满足得笑了笑：“都是过去的事了，好在我现在有你。”
年三十那晚宋哲带她出去放了烟花，乡下可不像城里非得要去指定的地点才可以，在这里家家户户都要放好多的鞭炮才显得喜庆，太阳一落，鞭炮声便响了起来，此起彼伏地一直延续到了大年初一的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