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这样,自己还怎么和哥哥斗。张子初平心而论,觉得那张子郞是样貌、才学、能力、品行,样样不如自己,自己便是常如父亲所说的“还需多加历练”,但难道那只知道吃喝玩乐不学无术的张子郞便值得得到这美好的一切吗?张子初这么想着,手上不知何时拿着的一颗核桃,竟至于使得他内心的怨气化作了一团怒气,将那坚硬的核桃,“啪”的一声在手掌心里给捏碎了。这头的声音倒是暂时吸引了张子郞的注意力了,张子郞便拍了拍自己手上那些坚果的碎末。问道:“怎么,看戏看得如此认真?难不成,想要学着台上的抹点儿胭脂去登台啊。”
张子初那一瞬间怨恨的视线从内心只迸射出火花来,看向那张子郞的眼神似乎想要直接将他给生吞活剥了似的。那张子郞素来也知道自己的五弟是痛恨自己的,可却少见他这样如要杀灭敌人一般的眼神看着自己。一时之间倒是有些吓住了,好在那张子初只是一瞬间的失去心智,很快便连余光都敏捷的察觉到自己父亲在观望的眼神了,便马上跳转了自己的目光说道:“我看兄长这目光也是十分认真啊。”
戏大概唱了三四处了,便是听戏与唱戏的人都乏了,众人便相约着一起出去游湖赏花喝茶。两家的老爷们是争先恐后的笼络县官,这些经商的人家无论家底多么的丰厚殷实,可见了那当官的,却到底如鹧鸪见到了飞鹤似的,总感觉自己要低人一等了。那县官是打心眼里喜欢那周柯的,便与那班主说了,让周柯梳洗打扮了要一同前去,班主答应了,一行人便先行过去。那张老爷便又主动提出要让年轻一辈的单独坐一条船,而他们这些老一辈的也单独驶出一条,互相不牵连不影响。这主意自然显得合情又合理,而今日的年轻一辈却是比那老一辈的还要多久。首先是张家的四个孩子都到了,张子初、张子郞、张子英、张子兰,然后是曲家的两个,曲佳禾与曲佳固,再然后是那县官的两个女儿。名唤钟蓝华和钟及遥的,也都是未出阁的年轻姑娘,年纪轻轻,正是如花似玉的,却是和张子初一般大的年纪。等年轻人们都上了一条船上了,那气氛便果真不如先前那般的严肃紧张了。空气中却参杂着些羞涩内敛的古怪氛围,来的时候张子初的母亲同他叮嘱了,说是县官的女儿们也都还没出阁,且是和他一般大的。要是他有本事使得县官的其中一个女儿相中了他,未来走上了官路,自然也是一桩要将大房的人比下去的大好事。张子初对男女之事原也并不是很上心,但若是未来成家,自然是希望找一个能帮持自己的。曲家的姑娘自然是不用想了,那县官虽说是在柳州城内当官,可到底于家族的生意相差较远。要是娶了柳州城县官的女儿,却是朝着官路上走,未来的前程虽说还未可知,但多少不会太差,不过先却是要放弃自己家的那些生意。可那张子初从小便继承父亲的衣钵似的,不对那些做官与人相处交涉的事情感兴趣,反而更多做生意的事情要感兴趣一些。于是乎对县官的两个女儿们并不很上心,可他却不知道,自己对他们并不很上心,到底是因为本身便不上心,还是因为自己的心都到了别处去了。钟及遥穿着一身粉衣衫,皮肤也好似那桃花似的粉艳艳的,长相便是典型的小家碧玉,从上船开始不久,便与那张子初坐在一起。张子初处于礼貌倒是主动搭话了,两个人说着些江南风景等之类无伤大雅的话题,然而那张子初的目光却始终盯着那船的另外一头。是那曲佳禾坐在靠船的边上,窗格子处,桌上摆着一处兰花,正开得旺盛,可是人却比花娇。都说那兰花是最气质出尘的,可那女子却比兰花还要气质出尘。不多时张子郞便过去了,坐在那曲佳禾的对面不知道同她说些什么,曲佳禾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喜恶。不过张子初也猜到自己的哥哥大概是在同对方说待会儿要单独出去的事情。张子郞道:“曲小姐,上次在灯会上的事情,我先和你赔个不是吧?”
“张公子的态度与上次相比,倒是相差了许多。”
“上次我那是知道你拿你童年什么挚友的事情诓骗我,一时又喝了酒去消气,人尚且还不清醒,于是便办了傻事。”
那张子郞踌躇着,很快尴尬的笑起来,便努力的放低了姿态,说道:“你看,曲小姐你人是最通情达理的,便是我们大家都是有错的,便也都退让一步吧,待会儿我们单独去找个地方再吃点点心,不吃这些船上的粗糙物,如何?”
那张子郞见了曲佳禾几面,也知道这是一个怎么样的女子,原也是没有抱希望于她马上便要答应的,可没想到曲佳禾的视线从窗外慢慢的收进来,看向张子郞的目光竟是比平常要更加的温和。张子郞见着曲佳禾的态度,是松动了许多,可她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更加的意想不到。曲佳禾用她那柔情似水的声音问道:“三郞,你不是误会我和别人有私情,还说我是什么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子吗?”
曲佳禾这话,原也是一种责备,可偏偏听着给人一种撒娇似的语气,再加上她前头那“三郎”的称呼,又实在是暧昧之际。被一个原本清冷的女子忽而柔情似水的叫唤着,原来要比那青楼妓馆里妩媚的女妓的声音还要让人酥了骨头,当时张子郞便只有这么一个感觉。便一瞬间是忘乎所以了,马上点头哈腰的认错:“嗨,你怎么还记挂着我呢,是我小心眼了,是我简直糊涂混账了,才说了那些话,让别人误会的话,这样,你看看你怎么才能消气,我什么都依你,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