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浩就站在曲佳禾的身后,双手交叉环在身前,听着这男人没出息的论调,便是不只是心里,连脸上都带着鄙夷了。此时县官的另外一个女儿钟蓝华走了过来,方才是去船头透风看水禽去了的,刚刚关于曲佳禾与张子郞的话是只听了个只言片语。便好奇的问道:“什么事情糊涂混账?要如此道歉的?”
那钟蓝华比曲佳禾要小两岁,比她妹妹钟及遥又要大两岁,却是性子沉稳,从小与曲佳禾便是私交。虽是总相隔了许久才见上一面的,感情却是亲如姊妹。她亲昵的挨着那曲佳禾坐了下来,便听见曲佳禾说道:“是这样,我爹我娘有意要撮合我与曲家三郎,可三郎觉得我中意的人是方才戏曲班的周柯郎君,于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要打人,后来就被我底下的护卫给误伤了,给扔到水里去了。他先前生我气,现在自己也觉得事情到底还是起因与他的误会偏见。”
曲佳禾的这些话,内容含量很大,使得那钟蓝华眨了眨眼睛,努力的吸收理解了一下,才说道:“那是好好好道歉的,光请吃点心是不够的,更应该要写个认罪书之类的,还要签字画押,保证下次不能再犯。”
张子郞道:“是要想县官审犯人那样吗?”
钟蓝华道:“那是自然,男人在追求女子芳心的时候,自然怎么都是个罪人,更何况,曲公子你现在的确就是个罪人。”
那张子郞倒是心情不坏,满嘴承认道:“钟小娘子说的极是。”
那钟蓝华也是个非常聪明伶俐的女子,最主要的是,她很能知道自己闺中密友的个性,眼见着她在那张子郞的面前并非是在自己心意之人的面前才有的态度。又听着她刚才的那些话,便知道那张子朗也是个不好相与的。想着他之前既然做了那些事情,又说了那些话,此时却还在这里油腔滑调的,可见也不是个什么老实的男人,本能的便也生出些厌嫌来,面上却是照旧什么也不表现的。只有那张子郞笑脸迎人的,心中暗爽,还以为自己在这两个女人中间成了什么了不起的焦点了。曲佳禾却突然说道:“既然这么说了,便也要这么做才行的,不如张三郎现在就写一份认罪书吧,还要说明以后不准再诋毁误会我了。”
那张子郞原以为这不过是个玩笑,可要是真要这么写了,却又多少有些失了男人的尊严了。正露出为难的神色呢,就听见这头张文浩说道:“不如这样吧,我去找纸和笔来。”
那钟蓝华微微的朝张文浩看了一眼,贴脸向那曲佳禾小声的问道:“是不是这个人将他扔到水里去的。”
那钟蓝华问话的声音非常的小,只有那曲佳禾一个人听到。曲佳禾便微微的点了点头,就见那钟蓝华的嘴角有一丝微不可闻的笑意。对面的张子郞看着那分外积极的张文浩却很不高兴,盯着他的眼神便更是如那眼中钉肉中刺了。钟蓝华见那张子郞面露不悦之色,便又尽管堆些高帽子上去说道:“哇,没想到张公子如此有气度,一般人可做不到像张公子这般的。”
这么说着,钟蓝华便又假意虚情的同曲佳禾说道:“佳禾,我可真羡慕你啊,能够找到这么歉疚与你的男子。”
那曲佳禾便忍不住笑道:“既然如此,不如你嫁给张三郎好了。”
那钟蓝华脸上的笑容立马不见了,大眼珠子一瞪,那表情分明是在说:我这可是在帮你,你怎么还反倒来坑我了?那曲佳禾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却也不再说了。张子郞自然不知道她们两个女人之间的种种,却只感觉是两个女人在为自己争风吃醋了。心里想着那曲佳禾平日里倒是装的清高,可看起来不过和寻常女人并无不同,也只是在用着些欲擒故纵之类的把戏罢了。现下来了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便一下子危机感上来了,也急着和自己示好。这么想着,那张子郞便无端的生出了许多的自信,一下子就连坐姿都变得闲散自在起来了。一会儿张文浩果然和小玲一起拿着笔墨纸砚来了,这船是专供大户人家或是诗词集会在河岸上赏玩出游的,之前刚刚经过一次文豪们的诗会,自然也是有上好的笔墨纸砚。不过此时倒只是需要有笔墨纸砚便可了,那上好的笔墨纸砚在那张子郞的手中却反而是浪费了。可谁知道那张子郞将那笔握在手中,却说着:“这笔墨纸砚是成套的吧?”
他这么询问,那眼神却是落在张文浩的身上。张文浩倒是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家伙是在同自己说话,才是两个女子也一同随着张子郞的目光看向了张文浩。张文浩便问道:“你刚刚问我什么?”
那漫不经心的态度,自然是毫不将那张子郞放在眼里的,那钟蓝华一下子便“呵呵”笑了一下,连手帕都来不及掏出来捂脸,只好用袖子略微挡了挡,却只觉得那张文浩其人很有意思。看面相却是生疏,也不像是常待在曲佳禾身边的人,可现下也不好得询问,只听得那张子郞又问了一遍刚刚同样的问题。张文浩便低头朝那笔墨纸砚看去,看上去似乎是很搭调的,张文浩便回答道:“那应该是的吧。”
“那这笔墨纸砚是出自哪里?”
“这出自哪里……”这笔墨纸砚乃是张文浩从船家那里找来的,他哪里知道是出自哪里,便朝床头的方向看去,只是此时服饰的人却不知去哪儿了,张文浩也不好得去找。正犹豫着,便听到那张子郞又问道:“许是出自关里的吧?”
“那应该是出自关里的吧。”
张文浩懒得求证,便顺着张子郞的话如是说道。那张子郞便一下子宛如抓到了把柄似的,连咬字都一下子加重了:“这关里的砚台笔墨可是最差劲的了,我就说,握在手里的感觉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