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林月骅和灵罗两个人便朝着秦婉儿走了过来。秦婉儿向来为人低调,也不与人亲近,再加之搬来这里的时日也不长。这里的女子也不是能看得起戏班子里专场戏剧的人家,所以一直对秦婉儿也不甚在意的。现如今,一个个的目光却顺着那风流倜傥的公子投了过来。秦婉儿知道,自己是躲不过了,既然必须要碰头,躲躲藏藏让人笑话,不如挺起脊梁骨,怎么样也不能失了自己的骨气。秦婉儿便转身看向那林月骅和灵罗。灵罗一双苦杏仁般的眼睛,眼珠子倒是十分灵动的闪着光,看着秦婉儿问道;“原来这个衣着朴素的女妇人就是昔日里在河西戏班子里登台演出的红人花旦秦婉儿啊。”
灵罗的话使得周围的女人纷纷议论起来,虽说这些人平日里也没有机会去看那样的戏,但是对“戏子”这个词却向来是有偏见在身上的。那灵罗仔细的打量着秦婉儿,过了没多久,便刻薄的说道:“嗨,昔日我听说这秦婉儿是个多么倾国倾城的美人坯子,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倒真是不知道哪里来的脸面敢拒绝那么多鬼公子哥儿的求爱。”
林月骅表面上佯装袒护:“欸,灵罗,当着别人的面,不用说这样的话。”
“这位小姐,我想你也不过只是林公子在这大千世界的一个消遣玩物罢了,倒不用如此说我。”
秦婉儿向来清高,自然也不能被别人如此羞辱。这灵罗自然气焰更甚了:“呵,怎么,你现在落魄至此,还这么嚣张呢?你说我是林公子的玩物消遣,不过林公子愿意给我这个玩物消遣开商铺卖绸缎,那你呢?你一个曾经能够做林夫人的人,如今有什么呢?”
秦婉儿看了看灵罗,又看了看林月骅。前者语言挑衅,不已“玩物消遣”四个字为耻,倒反以为荣了。而后者,嘴边带着淡淡的笑容冷眼看着。秦婉儿心里明白,这灵罗姑娘自己从前是并不认识的,自然也不用如此这般的找着自己的麻烦,可她如此咄咄逼人,想必也是受了别人的意的。秦婉儿便微微一笑,说道:“呵,我就算没有什么绸缎的铺子,也有人真心为我爱我,至于你们,你们有了许多的金银财宝,也不会有人真心待你们,有些东西,我曾经拥有过,也知道那滋味。但有些东西,像你们这样的人是永远不会有的,也不会明白那滋味。”
说完,秦婉儿便转身离开了。只剩下那灵罗姑娘很是气恼的说道:“她都落魄成什么样了,怎么当着公子的面还是如此嚣张?真是岂有此理。”
那林月骅也因为秦婉儿的这些话而感到不悦,不过到底他比那灵罗要沉得住气。只是冷哼了一声道:“我倒要看看,她能够嘴硬撑到什么时候去。”
白天看见灵罗姑娘和林月骅的事情,秦婉儿想着或许要和张三水说一说。那林月骅会出现在城边这种小地方,绝对不是偶然。一直担心着那林月骅会知道他们已经回了河西城,会来找他们的麻烦,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然而张三水这一天回到家却是醉醺醺的,回来的时辰也比平常要晚了一些。见他满脸通红,又是一身酒气。秦婉儿便有些生气,问道:“你这是去哪儿了?家里原本就没什么钱,你怎么还去喝酒了?”
张三水连站也有些站不稳了,摇摇晃晃的说道:“并不是我自己要去喝酒的,是码头的包工说要请几个能干的去喝酒,婉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能被提拔成一个小监工,到时候工钱也会长一些了。”
“这么突然吗?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秦婉儿从前和那么多复杂的人打交道的时候,时时刻刻都要留心着,自然人的个性也是谨慎不少。再加上今天看见了林月骅,自然要将这些事情联系起来,生怕是对方的圈套。然而正当她打算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的时候,张三水却高兴的说道:“照这么下去,我们再能省则省一些,应该很快就能存下一些钱了。婉儿,我知道我待你不好,我知道我没有本事,你再等等我,只要两年的时间,我们用一年来存钱,用一年去赚钱,你说好不好?”
张三水说着那些话,将手搭在秦婉儿的身上,脸上全是笑容,一副明朗的样子。秦婉儿看见张三水领口的锁骨上,全都是那绳子的泪痕,是在码头上托运东西的时候留下的。突然间,秦婉儿口中有许多话便都说不出口了。是啊,钱财多么重要,张三水又是这样的人,能帮到什么忙呢?况且那林月骅一时也没有做什么,不如还是不要告诉他了。“好了,你现在还醉着,赶紧洗洗睡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
张三水点点头,照样是笑容满面的。晚上,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张三水早就以为酒醉和疲惫而睡着了,可是秦婉儿却睡不着。因为点蜡烛费钱,所以这黑黢黢的屋子连蜡烛也没有点,秦婉儿这双眼睛倒也已经适应了黑暗,就着窗外的月光,看着这家徒四壁的景象。耳边,是不远处的柴房传来的老鼠啾啾的声音,也是越来越猖狂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跑到人住的房子里来撒野。从前秦婉儿最害怕的就是这些,然而现在,白天的时候也要独自一个人面对。这么下去始终不是办法啊,再加上那林月骅居心叵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来找麻烦,自己必须要行动了。突然间,睡梦中的张三水嘟嘟囔囔的说着梦话。秦婉儿仔细一听,只听见他模模糊糊的说着:“婉儿,别离开、别离开我,我会……会尽快存钱,让你过上好日子的……”这张三水,即便是在睡梦之中还在想着存钱和赚钱的事情。秦婉儿其实知道,张三水待自己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