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嫌他是江湖郎中,现在又来问他。卫有仪声音冷淡,将许怀铮的伤大概说了一遍。左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伤,说说倒也无妨。谁知六公主一听,如临大敌。她“啊呀”一声,紧张地站起来:“这可不是小伤!”
卫有仪吓了一跳,抬头古怪地看着她。这伤很大吗?他这个当大夫的怎么不知道。六公主对冷月道:“快,拿本宫的信物,去京中请位御医过来。”
御医过来干嘛?看许怀铮的伤好得有多快吗?!莫说卫有仪了,就是许怀铮,此时脸色都不好看。他叫住六公主,黑着脸说:“多谢六公主美意,卫大夫医术极佳,在江湖中颇有盛名,臣这点小伤,卫大夫绰绰有余。”
“那怎么能行?”
六公主执意要请,将信物交给冷月,说:“他再好,也不过是江湖术士,并非医学正统,岂能比得上宫中御医?”
说完,六公主轻蔑地斜了卫有仪一眼。卫有仪:“……”简直要气笑了。他卫家乃是医术大家,传承不下百年。在这位公主眼里,竟然成了江湖术士,敢情在她眼里,自己就是个不学无术、这毫无本事的骗子呗。简直有眼无珠。卫有仪懒得理她,嗤笑一声,继续给许怀铮包扎。六公主被嘲讽,顿时大怒,上前指着卫有仪,怒气冲冲:“贱民,你刚才可是在笑本宫?”
之前骂人骗子,现在又直呼人贱民。许怀铮脸色一寒,起身呵斥:“六公主,张口骗子闭口贱民,难道这就是你堂堂公主的礼仪?!”
六公主斜了许怀铮一眼,放下手。她冷睨着许怀铮,一如看一只,正等待自己训养的狗。“许怀铮,本宫给你面子,才愿意过来关心关心你,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敢对本宫大呼小叫?”
“既然公主知道臣是个什么身份,就应该离臣远些,省得自降身份!”
“你、你!”
六公主气得脸红脖子粗。她费这么大功夫是为谁啊?她自己都没这么样,头一回为他破例,他就这样对待自己?!六公主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上冒,盈盈水雾让她看起来可怜极了。而对面的男人,面如寒霜,冷意不断以他为中心,散发出来,冷漠地让人完全无法靠近。这与他面对宁然时,完全不同。一想到许怀铮对宁然的百般呵护,六公主就嫉妒得不行。明明她身份更尊贵,明明自己也表现出爱他的模样,可这人怎么就这么油盐不进呢?肯定是宁然给他下了蛊。要不然,他怎么会看不到更好的自己?反而看上那个什么都不是,毫无价值的乡野村妇?肯定是这样。六公主现在无比庆幸,自己早就动了除掉宁然的心;同时也无比恼怒,宁然的命怎么就这么大呢。“许怀铮,你会后悔的。”
自以为自己看清了全部真相的六公主,大言不惭:“宁然根本就是个狐狸精,他对你下了蛊了。”
六公主朝许怀铮走了一步,两人靠得更近。她仰着头,目光施舍中,又透着些许的痴迷,语气迷醉中又带着几分分裂感。抬起手,六公主缓缓开口:“许怀铮,本宫都是为了你好,本宫的身份,可不是谁都可以高攀得上的,那个宁然,你最好离她远些。”
说罢,她又叹了一声。神情惋惜。“如果她今日死了,该多好啊。”
刹那间,许怀铮只觉得毛骨悚然。这六公主的表情,怎么……好奇怪。跟疯子一样。他下意识地往后退开,拉开两人间的距离。许怀铮警惕地看着她,质问:“六公主刚才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到许怀铮退开,六公主还挺可惜。她收回手,脸上装出来的虚假关怀敛了去,又恢复了往日里那副高傲不可一世的模样。明明比许怀铮矮上不少,却硬要装出副俯视他的模样。“本宫说,宁然今天没死,往后她只会更惨。”
“当然了,如果许大人愿意听本宫的话,本宫还是可以放过她的。”
六公主吹了吹指甲,得意地睨着许怀铮。看着六公主胜券在握的神色,许怀铮眯了眯眼睛:“所以,今日的杀手,是你派去的。”
六公主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旋即了然。好歹是位大将军,如果连这点小事都想不通,那也不必再当将军了。不过她不会承认就是了。六公主故做诧异:“什么杀手?许将军别冤枉人。”
若说之前,许怀铮只是怀疑的话,那现在就是确定了。六公主那装模作样的表情,实在是令他作呕。让他连一把掐住她脖子的心情都没有。嫌脏。“你是那是什么眼神?你嫌弃本宫?!”
六公主被许怀铮看垃圾的眼神刺痛了。许怀铮神色不改,冷着声威胁道:“六公主不会以为,伤了然儿之后,还可以全身而退吧?”
六公主还真是这么想的。人已经送走了,就算宁然没死,又能耐她何?不管他们怎么指认,都没证据。没证据的事,那就是污蔑。所以她底气足得很。六公主轻笑道:“许大人说话要讲证据,如果你有证据,只管拿出来,如果没有,就是污蔑皇亲国戚,父皇不会放过你的。”
“那皇上就会放任公主为非作歹?”
“还是那句话,证据。”
六公主上前,抬手欲拍许怀铮的胸口,还没碰到,就被许怀铮厌恶地躲开了。六公主也不恼,顺势放下手转身离开。她一边走,一边感叹:“许大人还真是一点都不识情趣,本宫亲自来看你,你不领情就罢了,竟然还污蔑本宫。这仇,本宫记下了。”
她目光幽冷地看了许怀铮一眼,转身离开。估摸着她走远了,卫有仪摇头感叹:“你也够倒霉的,遇着这么位难缠的主。”
许怀铮很难不赞同。“对了,你刚才说的杀手是怎么回事?”
听两人对话,似乎还跟六公主有关。卫有仪有些困惑。许怀铮将视线移到他身上,将林中的事情再说了一遍。卫有仪玩笑的表情一肃,道:“你能确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