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厅不大。 林桦压低了声音,但他的声音仍旧清晰的响在五皇子耳边。 五皇子冷冷的看了一眼。 林松淡然的起身拱手,说道: “家兄无状,还请五殿下宽恕则个。”
“岂敢。”
五皇子阴阳怪气,全没了初见时的爽朗大气。还用阴鸷的眼神看着林松说: “我不是你这样没心的人,明知道明德入狱,却只当不知道。明德多少次为你说好话,真白费了他一片心!”
“五殿下何必用这些话伤人?”
林松收回手,直接坐了下来,端起桌上的茶。慢悠悠的接着说: “难道恶语伤人,你我自此交恶,就是五殿下想要的结果?”
“这应当是你想要的结果!”
五皇子伸手在桌上重重一拍,当即要走。 却无人留他。 林松起身道:“五殿下慢走,别忘了来接公主殿下。”
“林子松!”
五皇子气狠狠的回头看向林松。 却不想林松的眼神,比他还冷漠,声音也更冷。 “五殿下这样看我是何意?您这般姿态,还要我用热脸去贴?”
“我这般姿态!”
五皇子想到昨晚上得到的消息,说苏柘已经受刑,怒火就不停的往头上冲。 “无情无义的是你,是你们!明德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谁不知道?事到临头,一个个都把王八脖子一缩,都装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们!我原先都是瞎了眼,把你们都当好人看!我呸!”
五皇子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 林松彻底寒了脸,冷声道:“五殿下,我们敬你,可你这些话语,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
五皇子指着林松,越发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吼道: “就算他们不知道我为何生气,难道你也不知道?你别说什么,紫檀堡的事,你一概不知。我也不是傻子!”
“紫檀堡之事,我林松一概不知。五殿下以此当堂怒斥,便是到圣上跟前,我也要问个清楚明白!我林松虽微,却也不受这无端的斥骂!”
林松上前一步,看着暴怒的五皇子,分毫不让。 周鲤忙起身劝道:“五殿下,子松。都消消气,有什么话,坐下来慢慢说。”
而林桦直接拉住林松的手臂劝道:“你要死?他是五殿下,你敢和他硬碰!”
林松抬手甩开了林桦,怒斥道: “什么是硬碰,无缘无故受此怒骂,算什么?便是丢官免职,我也要讨个明白公道。”
说着就上前捉住五皇子的手,高声道: “您是殿下,臣下自微,不敢争夺。只请圣上裁夺!”
说毕就拉着五皇子往门外走。 五皇子挣脱不下,被拉出门外。 门帘外还下着雪,小雪,好在无风。 可即便无风。 从烧着火炉子的室内出来,也是猛地一寒。 何况五皇子和林松一样,此时只穿着常服,还未穿到外面的皮裘。 骤冷的雪让五皇子寒颤不止,脑子也冷静下来,忙向林松说: “林兄弟,是我方才急昏了头,说错了话,我向你赔罪!”
五皇子说着,就极力去拉林松的手,又再三讨情。 周鲤也忙拦住林松,说:“看在五殿下心诚的份上,消消气吧。”
“我消气,我消什么气?”
林松冷笑不止。 五皇子已经冷静下来,知道自己在臣下家中无故大闹的后果,见林松毫无饶恕之意。 他脸色瞬变,忽然捂着头,哎呦一声,就往下倒。 林松冷笑着回头,看五皇子装死,丢开手。冷眼看着众人手忙脚乱的抬他到房中暖阁。 周鲤低声劝道:“五殿下已经倒了。想来是因苏兄出事,他百般运作皆无用,一时弄气,不必理他。”
“我竟成了别人撒气的。”
林松声音低沉。 周鲤一怔,叹了口气,说:“这口气,不争也是一样的。太上皇已死,五皇子如今还不如四皇子。”
“不相干。”
林松摇了摇头。 …… 一场聚会。 临走之际,扶风公主恋恋不舍拉着黛玉的手,眼睛红红的,嘟着小嘴说: “林姐姐,你和我一起往宫里去好不好?我会很想你的。”
黛玉俯下身,看着小扶风,笑着说: “人有聚便有散,聚时欢喜,散时难免凄凉。可这一时的凄凉,如何不是下一次相聚的缘由?今日散去,我们终将再聚,那时更得欢喜。”
小扶风似懂非懂,有些晕晕乎乎的走了。 而另一边。 五皇子和林松相对而立,彼此都沉默不言。 林桦见时机不对,不敢开口,就用手肘轻轻碰周鲤。 周鲤同样不想在此时开口,撇了林桦一眼,并不开口。 终于还是五皇子先开了口。 他郑重其事的拱手,向林松一拜,还未拜下去,就被林松扶住。 林松道:“担不起五殿下的礼。”
五皇子叹了口气,悲痛的说道:“子松,我知道是我失言,我也是急昏了头。你怕是不知道,正在昨天夜里,他们对明德用了刑!”
林松听见用刑,眉头就皱了起来,冷声问道: “谁说的?便是受刑,也不该轮到他。怎么就昨晚上就用了刑,你别是让人骗了,倒拿我撒气!”
“他们血衣都拿与我看了,是明德那日的衣物。我一早上得知这事,立即让人请相熟的大人,却不想一夜之间,都变了脸。我真是气昏了头,才……”五皇子说着,两行泪便流了下来。 “明德,是真受了大冤屈。”
林松只静静的看着他,看五皇子泪流不止。 周鲤和林桦都上前劝解,也不知劝了多少句,五皇子才慢慢止住。 却才止住,就听林松沉声道: “五殿下,明德虽与你极好,却只是国子监的监生。紫檀堡的事,无论如何也不该和他有牵连。殿下,您可知道紫檀堡?”
“我怎么知道?”
五皇子否认的很痛快,很着急。又紧接着说: “正是因为不知,我才为明德叫屈。我们何曾和紫檀堡那边有过来往?”
林松眸光一闪。 说的倒像真的一样。 但苏柘可以毫无关联,五皇子绝不可能与这些事无关。 五皇子是太上皇一系,虽然自成一派,看似与北静王一派不相干,实则关联的深呢。 冯紫英闹出这么大的风波,五皇子绝不可能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