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迈入月峡,沈浪顿住了脚步。
片刻过去,周围一片寂静。 那月峡竟然是连一丝动静都没有,别说是赐予月华了,便是连微弱的闪光都没有。 沈浪也是满脸疑惑,在月峡中站了片刻,依然没有反应。 “果然,月华只会给有大气运的人!沈浪赶紧下来,别耽误别人。”有人忽然阴恻恻地说了句。
沈浪放眼看去,这正是姬淮安队伍中的一人。 他笑着看了看左右,道:“还有谁要试吗?”他和王新胜就是最后到达这里的,除了他们已经没有别人。 “别人不试你就能一直站着月峡?你若是能得明月赐福,那我岂非能立地成圣了?”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哄笑声。 沈浪挑了挑眉毛,看着那人道:“当真?”
那人冷笑道:“怎么,你站了这么久都没有半缕月华,还真以为自己能得赐福?”
“别废话,我就问你,我能得明月赐福,你是否就能立地成圣?”
那人还没开口,就感到周围的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他暗暗咬牙,沈浪的事情他刚才也听陈煜说了,除了用“传奇”二字形容外,也想不出其他词语。但正是因为如此,他对沈浪就越发忌恨,大家都是读书人,凭什么你比我优秀这么多!但越是如此,他对沈浪也就越是忌惮,连姬淮安都吃了瘪,他又何德何能跟沈浪争斗? 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周围,就不由暗中皱了皱眉头,周围的人都看着他,也由不得他缩头了。倒是看沈浪站在那里半晌,月峡都没有反应,这倒是给了他几分底气。 他冷冷一笑:“没错,你要是能得明月赐福,我就能立地成圣。关键是,你能得明月赐福吗?”
沈浪叹了口气,喃喃道:“原本不想出风头的……” 听到这话,王新胜都撇了撇嘴。 就在所有人戏谑的目光中,沈浪忽然抬头看向明月,轻轻抱拳道:“还请明月赐福。”
一语落下,就见整个月峡猛然震动。 其内流光溢彩,神光闪烁。 那无数光华竟然化作了实质,宛若流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注入沈浪身体。 不仅如此,天空中金色光芒闪烁,明月之下那金芒如潮水滚滚,化作无边气运降下,融入了沈浪体内。 场中诸人都目瞪口呆,已经不知道这该用什么来形容了。 看到这一幕,王新胜隐约间有些明白了,刚才写的那篇《水调歌头》可谓是千古第一的中秋佳作,看来已入惊世之列。而“婵娟”二字更是为月再添雅名,天道赐福必不可少。 天道亦是人道,于天道有益天道亦会反哺。 沈浪刚才应该是用秘法压制所以才没有天现异象,此刻放开心神,那天道反哺自然而来。月峡再是神奇也不过是明月投影,现在连明月都亲自赐福了,这月峡还能不表示表示? 瞄了眼那和沈浪打赌之人,就见他已经面无人色,王新胜心头泛起一抹冷笑,子玉大才也是你这蠢货能比的? 当真是萤火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 良久过去,月华才渐渐消散。 沈浪微微凝神感受了下文宫中,建木上再次出现了两枚天道果。他心头有些欣喜,他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才气不足和天道果不够,这两枚天道果便意味着,他又能为两个小世界吸纳文心了。 心念微转,目光落在那文士身上,温和笑道:“朋友,该你立地成圣了。”
那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就觉得周围尽是嘲讽目光。 他猛地一咬牙,冷声道:“立个屁!”
话音落下他转身就要走。
沈浪双眸微凝,身形化作一道清风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抬手轻轻放到了他的肩膀上。 “愿赌服输,我已经招来月华了,你却不立地成圣,真当我沈浪好欺负吗?”沈浪淡淡说道。
话语间,他身周有淡淡气机流淌,那其中若有若无的杀意,带着丝丝血腥味。 这文士浑身猛地一寒,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就是陈煜刚才提到,现在东云国朝堂每日里争吵不休,就是因为沈浪屠戮南妖国十二城寨,除了灭杀数千妖族士兵外,还顺手屠戮了数千妖族百姓。 自然,陈煜不会说沈浪什么好话,只说他嗜杀成性满手血腥,把沈浪活脱脱说成了一个辣手屠夫。 这文士越是想着,就越发的胆寒,特别是身周那宛若实质流淌的杀意,更是让他如坠冰窟。 “沈……沈公子,刚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这里跟你赔礼道歉了。”文士咬牙说道。
他也明白,今日之后他只怕是要颜面扫地了。 沈浪却是微微摇头,道:“本就是赌约,说这些话做甚?我就是想看你立地成圣,别无他求。”文士脸色苍白,立地成圣? 他在文士境卡了多年,便是大学士都上不去,还成什么圣…… “沈公子,今日是我得罪了,立地成圣是我太过自大,你要如何才肯罢休?”
这文士倒也光棍,到了这一步也不装了。
沈浪听得也不由得面露异色,倒是没想到这文士还有几分担当,并非是单纯的口嗨。 “三枚才气果。”沈浪直接开口。
“好!”他也不废话,找朋友借了三枚过来给了沈浪,自然也跟友人说好等诗会结束拿到赏赐就交还。
闹剧这才结束。 只不过,众人依然议论纷纷,有说刚才沈浪那明月赐福的,更多的则是谈及刚才的《水调歌头》。 “也不知是谁所做诗文,竟然能引得百花齐放。”“话说,我看那盛开的花朵好像是我们刚才经过的那座岛屿?”
“怎么可能,今日诗会邀请的都是文士,那几名女子又是哪里来的?”
“说起来,我觉得那天演诗文中的男子有些像沈浪。”
“兄台说笑了,沈浪就算有些气运,又有什么资格写出那等诗文。我观之最少也是鸣州之作,甚至有可能到镇国的品阶。”
人群中议论纷纷,沈浪和王新胜相视一眼,不动声色。 众人谈论没多久,就见空中出现一道祥云。 “诸位,请随老奴返回龙宫。”
祥云之上龟丞相抬手一挥袖,众人就感到天地变换,只是转眼间就出现在了龙宫中。 龙宫这边已经重新安排了宴席,去除了各种肉食油腻之物,上了各种龙宫特有瓜果美酒。 众人落座后,目光都落在了那正前方,目光灼热。 前方主位,数名龙子龙女此刻也都坐在了东海龙王身侧,没有再在席间走动。 东海龙王笑道:“早知今日来的都是人族儒道天骄,但本王却没想到依然是低估了诸位才华。”
说着他端起酒杯敬了众人一杯,“本王也不多做废话,就直接宣布奖品归属。”
龟丞相立刻上前一步,朗声道:“七到二十位不做排名,赵德柱,李广发……王新胜。此十四位赏赐才气果五枚!”
沈浪暗暗点头,王新胜一路过来作诗不多,也就是第一关的风和第三关的雪,曾作诗催动前行,能排入前二十已经能见其君子门生的实力了。 龟丞相念诵完毕,便躬身退两步。 这时两名龙女走了上来,她们手中捧着一张半丈左右的长卷。走到场中,两名龙女轻轻将卷轴拉开。 就见卷轴上光芒大盛,一个个名字出现在了卷轴之上。 首先便是甲下的三位:李云山、贺宁、郑鑫 听到这三个名字,姬淮安和陈煜相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几分异样。这一路过来,大家写了什么诗文,都彼此心头有数。 因此前六排名,大概都能猜到是谁,不过是这排名有待考究。 不过此刻都不动声色,安静地等着之后的名字。 之后便是甲中的两个名字:姬淮安、陈煜。 姬淮安的名字一出,大殿中顿时响起一阵议论声。 “为何姬兄才是甲中?”
“我在罡风谷的时候,曾见天现异象,那似乎是李云山李兄所做诗文,为何李兄也才第二?”
大殿中的一众学子还在议论,那卷轴上便显出了最后一个名字。 甲上:沈浪。 这名字一出,顿时满场哗然。 便是沈浪自己,看到自己排名甲上,眼中也闪过一抹讶异之色。 “沈浪明明是最后一个到达月峡的,为何他的名字能排到甲上?”
陈煜也站了起来,朝着东海龙王抱拳道:“龙王陛下,沈浪才学我等自然毫不怀疑,他在第一关罡风谷的时候也曾做出了鸣州之作……” 大殿中不少人都满脸愕然,这才知道那罡风谷中的《江雪》竟然是沈浪写的。 就听陈煜接着道:“四季秘境要讲才学,但也要讲速度,沈浪比之姬学士晚到了将近两个时辰,这可不是一首鸣州之作可以抹平的。”
这话说的有理有据,大殿中不少读书人都点头附和。倒不是说拍姬淮安的马屁,而是规则本就如此。 东海龙王微笑,目光投向姬淮安,道:“姬学士可有什么说的吗?”
姬淮安神色淡定,只是微笑道:“姬某既然来参加龙宫中秋诗会,自然是相信排名的公平公正的。”
这话说的似乎是听凭龙宫安排,但实则却是将龙宫架在了火上。 东海龙王神色不变,只是微微一笑,道:“我知诸位有诸多疑惑,不过先请看此文。”
说着他就取过一页宣纸,将其抛向空中。 宣纸散开,其上露出以极品墨宝写出的诗文。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看到此文,所有人都是一愣,不过在这里的都是各地才子,很快的就明白了其中缘由,所有人都看向沈浪,目光惊骇。 “难道此文是沈浪所做?!”
“大才啊,大才啊!”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就此一句,便写出了刻骨相思啊。”
姬淮安的脸色也是一片阴沉,起身抱拳道:“陛下,难道此文是沈浪所做?”
龙王微笑,目光投向沈浪,道:“沈学士就在此处,何不问他本人?”
沈浪愁眉苦脸,心说这老龙王这仇恨给拉的挺足的啊。 这时也没办法了,起身抱拳道:“随手之作,不值一提。”
这话一出,大殿中众人尽皆神色古怪。 许多没听说过沈浪之名的人,也都跟身旁的人打听这沈浪是谁。 当听闻那十一篇鸣州,两篇镇国,还有天道圣文的时候,一个个皆是面色骇然。 “随手之作便已达鸣州之境,沈学士当真大才啊。”
有人夸奖了句,满满的酸味。 东海龙王却是轻轻摇头,道:“非是鸣州。”
这话一出,立刻就有人惊道:“难道是镇国?”
东海龙王也不卖关子了,道:“我已通过龙族秘法传信四海,得知四海皆有看到天演诗文。”
东南西北四海皆有龙王坐镇,而且这四海可不是隶属于那一国家,甚至南海和西海大部分还是在妖族境内。 “难道是惊世之作?!”
这话一出,大殿内没有喧哗声了,可谓是全场寂静。 一般文人若是能写出鸣州之作,那自然是令人羡慕的,但也仅此而已。在场的最低文位都是学士境,自然有足够的信心能在有生之年做出鸣州之作。 但若说要写出镇国之作,恐怕大部分人都得打退堂鼓。镇国之作顾名思义便是此诗文能镇压一国气运,别说是学士境了,便是君子境也不敢说自己能写出这样的作品。 至于说惊世之作,那根本就是在传说中。众人都听说过这一序列,但传世诗文中,甚至找不到一篇这样的作品。 见着众人不再说话,东海龙王这才笑道:“诸位,可觉得本王评的甲上公平?”
姬淮安心头暗叹口气,抱拳道:“陛下判定公平,学生输的心服口服。”
说是诗文归诗文,竞速归竞速,但这也只是一般的较量。当一篇惊世之作摆在面前,若是还不能得甲上的话,那这龙宫诗会也就真没举办下去的必要了。 侍女们把各种珍宝发放下来,看着堆满桌子的才气果和那一枚上品文心、文宝,沈浪也是忍不住满心欢喜。原本是没打算写诗的,谁曾想一不留神竟把第一给拿了。 之后便是宴会的最后环节,敬酒。 这便是最直观的龙子龙女们大比了。相比别的龙子龙女们那里长长的队伍,三公子面前就那么三人,只是却无人敢看轻。 因为在这三人中一个是甲中的陈煜,一个是甲上的沈浪,剩下一人也是入了前二十的天骄才子。 沈浪排在最后,到了三公主敖月面前,沈浪端起酒杯,讪讪笑道:“感谢三公主请在下前来,今日收获良多,在下敬三公主一杯。”
敖月冷眼看着沈浪,轻咬着嘴唇半晌,才用那只有沈浪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讨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