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平欣带来的两队人,一方是青岩制冷的技术人员,另一方则是她从母校隆大请来的团队。胡殊同在酒店里为人们办了丰盛的迎接晚宴,这些人有的专于品种技术,有的则有丰富的扶贫经验,来之即用。
栾平欣深知胡殊同的困局在于事情过于细琐,需要兵分多路,才能完结这个甘州的篇章。许多流言都传入栾平欣的耳中,她不愿胡殊同一直奔赴在这里,才是最重要的事。 晚宴过后,夫妻二人走在人影寥落的街道上,好大一阵子,二人都很沉默。 “你知道的,我带这么多人来,并不是为了配合你。你能做的事,我们这些人也能做好。”“平欣,事情已经进展到这个地步,我还是跟到最后吧。”
“你要么回同兴,别再让大家心里打鼓,要么就回产业园,去做更需要你牵头的事。”
胡殊同摇了摇头却不说话,栾平欣把手松开,她不明白胡殊同这一次为什么如此反常,在她看来这里完全可以有人替代,根本无需胡殊同亲力亲为,可他却固执得可怕。 “不要和我说事情总要有人做,也不要说什么走一步看一步,我就问一句话,中亚的十三港你是不是打算放弃了?”
胡殊同的回答都让栾平欣阻死了,“我们聊点其他事吧。”
“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来这里之前我先去了产业园,怎么连同事们的办公环境都变了?中亚业务部就直接挂在了强运的名下,中间连流程都免了,人人都在膨胀,只有我们被压缩。你却还一头扎在这些繁琐的事上,况且做成了也未必是我们的成绩,强运来一份扶贫总结,那才是喜闻乐见的成果。”
胡殊同抄起兜来大步向前,栾平欣跺了跺脚紧随上去,“八棍子敲不出来一个响屁,烦死了!”
“殊同,强运已经把十三港的竞标案拿到发改委了,这是要用甘州的大资源来做支撑。产业园摇身一变就成了接通十三港的枢纽,你再不动,国内国外这些年都白忙活了啊!”
胡殊同停下脚步,“不管怎样,手头上的事得先做完。”
栾平欣也停了下来,忽然不再说话了,当胡殊同转过身去,看到栾平欣的眼角闪着晶莹的泪光。 “你以为我想说这些,我是替你感到不值!产业园是怎么来的,因为它壮大了多少企业,同兴为这里开了多少渠道。可现在呢,他们合起伙来把你拱到田间地头,累死累活拼几十个方案!”
“殊同,我们的家业已经不小了,什么产业园十三港,你说不做我们就不做。但是不能一边驱着我们做事,一边收拾摊子成全了某些人的事,与其这样还不如回到同兴不闻不问。”
胡殊同上前拭着栾平欣的眼泪,“你说的没错,人们都对成果喜闻乐见,所以我们也需要让人看到格外直观的东西。相信我,这段时日绝对不是荒废。”
“那十三港呢?”
从胡殊同的神情,栾平欣第一次意识到仿佛当下与未来有所关联,但她忖度不出关联所在,这根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件事。 正在不解的时候,胡殊同的手机响了,他开了免提,对面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老胡,你可真把我愁死了,你知道的我最不擅长搞这玩意,要不你过来一趟,给我个框架也行呀!”
“你少谦虚了,方案搞不定,连报价也不会做吗?你要是做不了,手底下的人干什么吃的。”
那头沉默了三四秒,而后语气就更熟悉了,“你大爷的!要不是你破同兴,你以为我乐意亲自抓!整天都要忙死了还得担着你,就属你不消停!”
不过紧接着,语气又平缓下来,“老胡,这差价到底怎么做,从哪方面入手才能显得第一不太假第二很真实?”
“不着急,你慢慢寻思,总之我们是战略合作伙伴就是了。”
“伙不伙伴的都好说,超级伙伴金牌伙伴这都行,可问题是……” 还没有说完,就见胡殊同直接挂了电话。 栾平欣瞪着眼睛对着胡殊同,“你们这些人平时就是这么交流的?”
“管他呢,笨得很!”
转瞬间,栾平欣心安了许多,这个来电的人是她始料未及的,满心牵在竞标事,忽略了中亚还有这样一个来头。 而且这来头很是不小,那是早已在中亚铺开局面的,江宁工贸。 这些年里,江宁工贸租林伐木,并且收购当地的钢厂水泥厂。在十三港之前,中亚保税区贸易区的很多冷链建材都来自江宁工贸,并在液化天然气的冷链建材领域,业务发展迅猛。 …… 四月下旬的一个上午,春夏之交的阳光,暖煦之中藏着几分火辣。 一辆车行在青岩的大道上,路边的花开始艳丽,翠绿的树木开始扩叶,鸟儿的声音与这种欣欣向荣融为一体,轻灵雀跃。 车开得不快,后排放着一个婴儿座椅,只见他横起两条小手臂,脑袋向一边歪着,呼呼睡得正酣。 可就在车非常平缓地停下时,不知为何,他突然醒了过来,没有哭甚至没有动,只是睁开眼睛看向了车窗之外。 不一会儿,他看到一个身影把自己罩得严严实实,那是一个特别高大的男子,挡住了一切。唯独让人不解的是,他好像很没有出息,话也不敢说、手也不敢动,只是僵在那里流起眼泪来。 胡运同获得假释,提前出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