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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洛壁初遇(1 / 1)

元和二年,因前朝昏君暴政,刚登基两年便引起百姓起义,在前朝大将军尹珉的带领下,打了三年的仗终于迎来了胜利。

百姓推举尹珉为新帝,改年号景昌,定都临成,从此改朝换代,迎来了短暂的太平盛世。

如今已是景昌四年,在新帝的励精图治下,百姓都能够安居乐业,京畿一带更是前所未有的繁荣兴旺。

特别是在取消宵禁之后,夜市便成为了一天里最热闹的时候。

白流霜牵着缰绳漫步在洛壁夜市,对于眼前的盛景并没有透露出太多新奇。

洛壁与子清相邻,其中的繁华相当,风土人情相似,不过这小吃,倒是看着比子清的更诱人。

以前师父总限制她的吃食,不让她多吃,此刻得了自由,见着街上琳琅满目的小吃,白流霜快要止不住口水。

白流霜站在一个油糕摊前,盯着那热气腾腾的油糕蠢蠢欲动。

赶了一天的路,天都黑了,白流霜的肚子也饿的咕咕叫,便也不再顾忌师父以前的限制,正要上前去买,却被一旁横冲直撞的孩童猛地一撞,踉跄着后退几步。

还不待白流霜站定,又一名男子飞快跑过,经过她身旁时竟还分神将她扶稳,才又继续追赶前方孩童。

白流霜不免气急,这大街上人来人往,怎有人不顾他人横冲直撞,若是撞到的不是她而是老弱妇孺,这可如何是好。

“姑娘,可要来份油糕?”

油糕摊主似乎才发现面前站着的白流霜,便问道。

白流霜的心思当即又被眼前美食吸引了过去,一边说着来份油糕一边手往腰处掏荷包,却是一愣,原本应在腰上的荷包竟不知何时失了踪影。

白流霜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撞她的那一下竟是孩童的顺手牵羊,后面追他的人或许也是和她同样遭遇的人。

她当即对摊主说了声抱歉,让摊主不用包装油糕了,又拜托摊主帮她照看下她的马,去去便回。也不管摊主是否答应,便也往方才二人消失的方向追去了。

奔走之时,她竟还有心思胡思乱想,疑惑方才追孩童的男子为何不喊“抓贼”,这样不是会得到更多人的帮助吗?

还未想出个所以然,白流霜便已经在一片小巷当中发现了他们。

那里阴暗狭窄,角落处甚至连街道上的光也照不进去半分。

若不是从里头传来了孩童的哭喊声,白流霜可能就此经过了。

“少侠,求求你了,救救我们吧!”

孩童将要跪在地上,而男人却死死将他扶住。

“中原有句古话,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你这是作甚?”

“活不下去的时候,谁能给个活路谁便是再生父母了……”

白流霜对此转折感到惊讶,她还以为那小贼会宁死不屈被男人打个半死,没成想会看到这般画面,上前不是,不上前也不是,就这么杵在原地。

“年前我被拐卖,至今已有三月,从蜀地到江南,出了虎口又进了狼窝,买我的是个卑鄙小人,人称孙四。我去到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不少孩子,比我大的,比我小的,同龄的,都有。他让我们出来乞讨,讨不到钱就殴打,讨得少的就没饭吃。大家或死或残或病或伤,昨天夜里又死了几个,饿死的冻死的病死的。我受不了了……”

说着说着,那孩童便哭了起来,靠着身后的墙壁,呜呜咽咽,泣不成声。

男人也有些哽咽:“你们的皇帝,还有官府,他们不管吗?”

那孩童收了眼泪,带着些鼻音回道:“如今是开明盛世,皇上自是不愿国家存在腌臜之事,可他在天上,又如何管得了尘泥。官府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那小人似个狡猾的兔子,狡兔三窟,他转移据点时,只把较有精神的人带走,死伤病残的带不走便留下。我原本也想装个病,让他留下我,可是一想到还有许许多多孩子在受难,我便于心不忍,想着一直跟着他,知道他据点所在,才能有所转机。”

“好孩子,受苦了。”

那男人拍了拍孩子的肩膀,“所以你见我会武功,便偷了我荷包引我来此处吗?”

男人掂了掂手中的荷包,分毫未少,叹了口气,搭在肩膀上的手往上抚摸着这孩子的头,像是在安慰,又像在给予他力量。

白流霜这才发觉男人手中还握有一荷包,却不见自己的,虽心中多有感触,几番动容,却还是忍不住开口:“小孩,那我的荷包呢?我看上去像是会武功吗?”

虽然白流霜身后背着一柄剑,腰间悬着一葫芦,此时说出的话却依旧脸不红心不跳,仿佛她确实不会武功。

二人这才发觉巷口竟不知何时站了个人,此时见白流霜开口,表情各异。

“什么你的荷包?我只偷了这位哥哥的荷包。”

小孩并没有回答白流霜第二个问题,说话时还带着点哭腔。

白流霜登的一下气住了,初涉人世的她还不具有更多的共情力,一心只想填饱肚子,而荷包不找回来,她就只能吃回干瘪瘪的大饼了。

她气势汹汹地朝小孩走去,边走边说:“我荷包不见之前就你撞了一下我,不是你顺手牵羊还能是谁?”

这下男人也回过神了,整理好自身情绪,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方才差点被撞倒的女子,或许这真是一场误会,我刚抓到这孩子时已经搜过他全身了,确实只有我这一个荷包,姑娘不妨想想是否在何处将它落下了?”

“对啊!不信你搜我身!”

小孩也一同附和道。

这下轮到白流霜呆愣住了,这男子看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感觉不像骗人,但自己一路似乎并未使用过荷包,如何丢失?

便将信将疑地问道:“你们不会是在合伙演戏诓我吧?”

“噗嗤——”

男人闻言不由得笑出声,自顾自地朝着白流霜的方向走,边走边道:“我干嘛费那么大力气陪这小子演戏只为了偷你钱包?以我的功夫,还是直接抢来得省事。”

白流霜看着男人靠近,她也跟着后退,不知不觉又重新回到巷口,就在她离大街只有一步之遥时,男人停下了脚步,她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我叫笃吉,赭面人。中原名陆桑陆云悠,你可以叫我云悠,不知阁下姓名?”

这个距离刚好能让街道上的光照亮陆云悠的脸,也刚好能让白流霜看清陆云悠。

江南人无论男女,五官长得都较为柔和,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这般硬朗的面容。

棱角分明的脸上剑眉星目,挺鼻薄唇,虽是外邦人,却也有中原人的外貌特征,似乎是两者最优越的部分在他的脸上完美结合,俊俏得紧。

白流霜自动将陆云悠中原话说得极为流利一事忽略,毕竟这与她无关。

她在陆云悠说完后便开口道:“称呼不过是个名头,反正只是一面之缘,你我年龄相差无几,唤我流霜便是。既然荷包不是你们拿的,我便去别处寻了,方才多有得罪,抱歉。”

白流霜转身欲走,却被陆云悠抢先一步拦住,身后的孩童此时也跟了上来,站在白流霜身后。

“陆兄这是何故?”

白流霜右手当即握上剑柄,眼露杀气。

“别冲动别冲动,流霜姑娘,我本无意冒犯,不过见姑娘似乎武艺不凡,不知可否与我一起帮帮这孩子?若他说的是真的,此刻定有许多孩子陷于苦难之中,你真的忍心弃置不顾吗?”

末了,陆云悠似乎觉得还不够有说服力,又补充了一句:“我答应帮你一起找回荷包,并且还请你吃一顿盛宴,如何?”

白流霜刚刚自己对着油糕流口水的傻样,怕是也被此人看在眼里了。

她摸了摸鼻子掩饰心虚,道:“你怎么确定我和你一起,就一定能救出那些孩子?”

见白流霜的重点放在如何救出孩子身上而不是如何找到荷包身上,陆云悠便觉得有戏。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孩子们也多一份希望,这不好吗?”

“行!你要我做什么尽管说,能帮到的我一定帮!”

白流霜的心底还是希望能为这些孩子做些什么的,见温饱问题能解决,便也爽快地答应了。

陆云悠还想说什么,突然听道一阵响亮的打鼓声从白流霜肚中传来,忍着笑道:“不如先去吃饭,再与姑娘细商?”

白流霜脸上羞赧,绕过陆云悠径直往前走,道:“好,我先去取回我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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