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体会到何为五雷轰顶,她全身麻木,一时间竟无法动弹,一颗心如同系了铅块般一路往下沉,直至沉入酷寒无比的冰窖,一颗心凉透了,冻住了!寒冷从心脏慢慢弥散至全身,全身上下的血液都似停止了流动,全身上下都凉透了……“你骗我?”
阿鸢瞥了一眼柜上那残留著药渣的瓷碗。“我喝的是落胎之药,你骗我……”翊炀沉默了,没有说话。翊炀的沉默是一把世上最锋利的刀,狠狠捅进了阿鸢内心最柔软的地方。阿鸢已是肝肠寸断“为什么?为什么……你怎么能……怎么可以……”颤抖著的声音也在淌著血。又是一阵绞痛,伴随著往下撕扯般的巨痛。痛……好痛……阿鸢捂着小腹,本能地扭动身体想减轻些疼痛,额角已是渗出大滴大滴的汗珠。阿鸢已是痛得翻滚到床沿边,双手死死地抓住垫在身下的被褥,指节依然发白。翊炀生怕阿鸢掉下床去,忙把她往床中间拖了拖。“撑下去,阿鸢撑过这一阵就好!”
其实翊炀也明白,无论他说什么,在阿鸢承受如此巨大痛苦时,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他胡乱把手臂送至阿鸢口中,任阿鸢撕咬抓握,似乎这样可以减轻她的痛苦,阿鸢痛得乱抓乱咬,翊炀手臂疼痛增加几分,他心里就好受几分,恨不能将阿鸢的疼痛全部转移到自己身上才好。持续性的绞痛,让阿鸢再也无法承受,她撕心裂肺的大声痛苦呻吟著,鲜血顺着大腿根部流下,阿鸢能感觉到一阵浓烈的血腥味传进鼻腔。“痛……好痛……我开始流血了,我不要失去这个孩子……你快去找大夫……翊炀,你别那样残忍……你不要这样对待我……”阿鸢费了好大的力,忍著巨大疼痛,断断续续才说出了这段完整的话。可翊炀的脚步没有半丝移动,阿鸢的泪水模糊的视线,她看不清翊炀的脸,他不知道翊炀此刻泪水也是夺眶而出。翊炀望著阿鸢痛不欲生的模样,早已心如刀绞,他恨自己当初去入云峰求药时,为什么不问睿泽有什么可以减轻落胎疼痛的方子。蠢透了!蠢透了!我真是蠢透了!翊炀在心中一遍一遍骂著自己,若是现在能让阿鸢好受一点点,他愿意用任何代价来换。鲜血浸红了阿鸢衣摆长衫,浸红了身下的被褥床单。血腥味弥散著整间屋子。阿鸢心中一片凄苦,她的心也痛到了极点,她的翊炀就那样冷漠的任她一人承受这样生不如死的痛苦煎熬,没有任何行动措施。阿鸢开始四下张望,她看到床榻旁雪白的墙壁上有一扇通往外面的窗户,阿鸢蓦然间闪过一丝希望,若是打开窗户呼救,也许路人会听到,会来帮助她,她提起了全部的内力,手扶着墙壁缓缓颤抖着站了起来,用尽最后气力,奋力推窗,阿鸢愣住了。冷冽的秋风重重拍打在阿鸢脸上,犹如给了她两个响亮的耳光!耳畔一阵嗡嗡作响。空旷的院落,黑暗吞噬下的繁密竹林,漆黑一片……这儿不是东宫,不是邺方城,这儿是荒郊野岭,不会有人的,连个鬼影子也不会有!唯有那风吹竹林发出呜呜声,好似在哀悼同情阿鸢不幸的遭遇。“你在做什么?不要乱动。”
翊炀几乎是用吼的,他着实被阿鸢触不及防起身推窗这一幕惊到,习习冷风将阿鸢的青丝吹乱,翊炀慌忙间把窗户合上,伸手就要去拉阿鸢,指尖尚末碰到她,阿鸢体力不支,身子一软,倒在榻上。倒下的那一瞬间,阿鸢猛然间明白了!“这一切都是翊炀安排设计的,故意带我来此处幽静无人之所,就是为了给我落胎,而我片刻之前,还沉醉在不切实际的美好幻想中,做着春秋大梦,还以为得到多大的幸福……可悲!可叹!可怜啊!”
“咔嚓”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了,阿鸢知道那是自己心碎的声音。“不会有人在乎我痛苦呻吟,不会有人帮我,也不会有人来救我……”阿鸢深知即便她现在仍是东宫之主,众人眼中的殿下,但此刻,唯一能做的只有默默忍受这份生不如死的痛苦煎熬!她本能地将身体蜷缩成一团,好减轻些疼痛,鲜血好像要流尽一般,下腹一股力量一直往下坠,阿鸢知道那是她期待已久的孩子。不!我不要失去他!我能怎么办?还能怎么办?阿鸢抛却一切尊严,匍匐蠕动至翊炀身旁,她抓住了翊炀的手指,那是她唯一的希望,尽管是那样的微乎其微。她奋力抬了抬眼,望向那个曾经给她数不尽温柔的男人。“翊炀……求你……救救孩子。”
口吻是如此的低三下四,声泪俱下,那双绝美的桃花眼泪眼婆娑,阿鸢无法看清翊炀的神情,只是苦苦的望着,期待有奇迹的发生。那眼神是哀求是乞怜。“救救孩子……救救孩子……”阿鸢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低,断断续续,更像是不甘的喃喃梦呓,神智也越发不清……啊——模模糊糊中阿鸢好像觉得有个东西随著血液流出体外,恍惚间阿鸢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好痛……好像有人硬生生的将她心上一块肉给剜去了。心痛夹杂著身体巨大痛楚,阿鸢终再也撑不住,晕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