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本想立刻跑上去向他求草,但又见他哭得悲切,和适才的模样天差地别,又停住了脚步。
顾清听得他呜咽道: “娘,你得伤寒走了之后,我才知道有‘祝融草’这种神草可以祛寒,你怎么就没能撑到今天呢,在我用这种神草救济天下之前,你就……” 张湫一句话没说完,又被泪水打断了。 “娘,原来是娘。”顾清微微叹了口气,他好似明白为何张湫会一袭白衣,原来是在奔丧。
顾清想了一想,还是向他走了过去,说道:“张公子,请你节哀。”张湫猛然抬头,侧过身来,见顾清站在那里,微微惊讶:“你是黄公子!”
顾清的眼光落在祝融草上,张湫看见了,问道: “黄公子莫非也是要这祝融草?”
顾清点了点头:“但若是你不够用,那我就不拿了。我只是有一个朋友得了寒疾,很是严重,所以才在孟大人的宴席上一展身手,想夺得这祝融草。”
张湫微微惊讶: “贵友在何处?公子可否带我去见他?”
顾清心想张湫在医术上定然超群,不禁大喜,但又想到打扰了他,于是作了一揖,赔罪道:“黄某打扰了公子,还请公子恕罪!”
张湫慌忙回礼:“还是张某要向黄公子赔罪了!张某抢了黄公子重要的东西,差点害得公子的朋友没命,很是惭愧!”
两人说着,快步往苏澜的房间走去。顾清走的匆忙,脚下磕磕绊绊,嘴里却只是喊道:“苏姑娘,快开了门,苏公子有救了!”
不料他刚喊得几句,立即被张湫捂住了嘴,拖到了一堵矮墙下面。 顾清听得几个侍卫从他们身旁走过,窃窃私语道: “那苏家主把自己的孩子打成这样,居然还不让别人去救,真是奇了怪了。”
“话说起来苏家主也对不起苏澜公子吧?因为顾清那件事……” “苏幕姑娘本来守在苏澜公子旁边的,没两下就被苏家主撵走了。”
“别说了,都是难听话。”
那俩侍卫匆匆离开了。顾清皱了皱眉。 “苏澜公子犯了什么错,为何会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张湫奇道,“我适才就听到苏家子弟在议论,苏家主欲要抓捕一切救治苏公子的人。”
顾清心下明白,却只是假装不知道,摇了摇头。 两人见侍卫走得远了,于是悄悄的挨近那房屋,轻轻打开那掩着的门,像一条鱼似的溜了进去。月光明亮,屋内一片明亮,并不需要点烛火。 顾清关上了门,一转身,见苏澜躺在床上,已然气息奄奄,脸色惨白。张湫把小木箱放在地上,掀开被子的一角,给苏澜把了脉,皱着眉沉思良久,又打开小木箱,从里面拿出一壶酒,转头问顾清: “这里可有炉火?”
“有的。”
顾清忙准备起来。
张湫见顾清烧柴生火,自己细细的捡了一只祝融草,把叶除下,拿着酒往锅走去,倒了不到一斤,将叶子磨碎扔入,又加入一些干姜,红糖便不多加入了。 不过多时,药已煮沸。顾清把它捞起,装入一个碗里,轻轻吹着,热气微晃。张湫叹了口气说道: “用酒煮药,实则是因为苏公子的身体受寒已久,血气不通,只能以此方来疏通血气。至于干姜,也是祛寒之物,我尚未研究祝融草的用法,只能一赌。”顾清听得此番言论,眼睛都睁大了。他眼前这个青年不过二十岁左右,却成熟稳重,精通医药,很是厉害。但他在张家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于是他问道: “你如此精通医药,怎的我没在张家听说过你?”
张湫头低了一下,说道:“我不受家人待见,从小只有娘护着我。这次我从嘉兴回到金陵,除了回来过元宵,还要为我娘守丧。”
“我娘也是染了伤寒走的,从她染疾开始,我就开始研究治疗伤寒的方法。就在几天前,我听闻了祝融草,正准备启程去寻孟家主,就听到了我娘的凶信。”
“我匆匆忙忙的回来了,在途中恰好能够来参加孟公子的宴席,于是就露了一手,求得了祝融草。在走出苏府的时候我看见了天上圆月,心里压抑着的悲苦一时涌了上来,就忍不住落泪,难过得再也走不下去了。”
顾清见他神情阴郁,很是同情,却不知怎么安慰他。 “快让苏公子服下药吧,他的病很是严重了。”
张湫忽的说道。顾清感觉到了药已经凉了下来,于是取来了汤勺。张湫扶起苏澜,顾清喂他喝下了药。
他们又将苏澜放下。张湫问道: “黄公子又是从何处来?”顾清想了一想,笑道:“如果我记得没错,我的家乡应当是在广州吧!”
“南蛮之地?”
张湫笑道。
“怎么这样说话!”顾清笑着拍了一下张湫的背。
这时苏澜忽然猛烈的咳嗽起来。顾清慌忙将手搭在苏澜的肩上,张湫则又给他把了脉。 “好很多了。这一顿鞭子挨得真辛苦!”张湫叹道,见苏澜幽幽睁开了眼。
“黄……黄公子?”苏澜话说到一半,又咳了几下。
顾清忙凑上前去:“你这个样子,我于心何安!本该死的是我!”“你的脸怎么肿了一块?”
苏澜忽的瞥见了顾清肿起的半边脸。
顾清脸唰的红了,支支吾吾的说:“我……我……” “做了负心汉,被喜欢的姑娘打了呗!”张湫打趣道。
“没想到你这家伙这么遭人嫌弃!”顾清撇撇嘴。
苏澜也看见了张湫,微微有些惊讶: “张湫公子怎么也在?”“你们居然认识!”
顾清很是惊讶。
“老朋友了。”张湫笑道。
“苏公子,是他救了你!”顾清忙说道。
“这个我自然知道。”苏澜笑笑,“但黄公子的心意也是在的,苏某感激不尽!”
苏澜说着眼里忽的闪起了泪花。顾清忙宽慰道:“苏公子别难过,那群狗货不配你去为他们伤悲!”
“正道在这世间难道是不存在的吗?”
苏澜抬头望天,心里怅然。
几人正说着,门外忽的响起一阵跑步声。三人都紧张的屏气凝神,竖起耳朵听着。 “有人跑进这间屋子救四公子了,苏家主一定要逮住那人,将他碎尸万段!”“赶紧进去寻!”
顾清和张湫听了大惊。张湫感觉到自己的衣服湿了一片,往下一看,只见是一些药水从布袋子漏了出来,地上也沾了许多。难怪会被人发现自己进来了。 苏澜也甚是焦急,却也无法。 “先躲在床底,别让他们看见!”
顾清对张湫悄声道。
正慌乱着,两人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