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家的厉害，沈稚是见识过的。段家是全然不将二夫人这个女儿放在心上，只想着如何从她身上吸血。当初为了跟段家断绝关系，二夫人连自己从娘家带来的嫁妆都尽数还回去了，这才将段家这些吸血虫甩开。莫不是这些年，段家又将那些挥霍光了，才又来找二夫人的？沈稚想到这里，眉头便皱起来，对门房小厮道：“细细看着那人，他若当真是段家的，便只管大棒子打发出去，不必再叨扰二太太了。”
“是！”
小厮得了话，底气都足了。沈稚这才带着小清朝后院去，回了永宁居。晚上还有中秋晚宴呢，沈稚便没将这件事放在心里。她将衣服换下，皇上平日里穿的那些，又询问了府里的情况。杜妈妈笑着答道：“有二夫人在呢，家里的事，她都安排的妥妥帖帖的，再加上夫人先前便已吩咐好了厨房该如何备菜，所以半点差池也没有，您大可放心。”
有二夫人坐镇，沈稚确实不需要太过担心。“那就好。”
她笑着道，“走吧，我该去给母亲请安了。”
棣哥儿早就送到老夫人那里去玩了，疯玩了这么一整天，等沈稚到时，他还在睡着。她去屋里看过孩子，见他睡的四仰八叉的，又轻轻给他盖好被子，吩咐樊于氏好好守着，这才退出来。外面，老夫人正跟二夫人坐在一起说话呢，江瑶也陪在一旁。“怎么到这个时候还在睡？”
沈稚坐到江瑶的身边，喝了口茶。“他白日里玩了一整天，到午休时候都不肯歇下。”
老夫人笑着道，“我是劝不动他的，只能由着他玩了。”
所以玩到下午，倒是玩累了，躺下就睡着了。“这孩子。”
沈稚无奈地摇摇头。“四哥怎么还没回来啊？”
江瑶轻声问道。“许是宫里陛下又留他吃酒了吧。”
沈稚道。“既是陛下留他，他若是喝多了回来，你也别恼他。”
老夫人好言劝道。她知道沈稚不喜欢江羡喝的醉醺醺的，夫妻俩也因为这些事吵过架，拌过嘴。若是以前，老夫人自然巴不得他们俩多吵吵，这样就容易忘屋里塞人了。可几次吵下来，她发现都是江羡服软低头，便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是叫沈稚拿捏的死死的了。“母亲说的哪里话。”
沈稚抿唇轻轻笑着，“我虽不喜欢他喝酒，却也要分场合的。”
在陛下面前，即便是沈稚这样不胜酒力的，她也不敢不喝，何况是江羡呢。“这就好。”
老夫人满意地笑笑。沈稚又喝了一口茶，才注意到二夫人从她进来就没有说过话。她轻声唤道：“二嫂，二嫂？”
可二夫人却望着一处在出神，不知在想着什么，甚至都没听见沈稚叫她。最后还是老夫人拿手帕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回过神来。“母亲……怎么了？”
二夫人恍然回神，有些迷茫地看着老夫人。老夫人倒有些诧异道：“你这是在想什么呢？老四媳妇同你说话，你也没听到。”
“我想到了一些旧事……”二夫人勉强笑了一下，又朝沈稚道，“四弟妹方才同我说什么？”
沈稚见她这模样，就想起来方才回来时，在外面看见的那个人了。莫非那人，当真是段家的人？否则二夫人也不会如此这般失神了。“也没说什么，只是叫你两声。”
沈稚温声道，“二嫂是不是昨日回来累坏了，还没歇好？也怪我，今日虽然要进宫，却也不该将家里所有事都丢给你来做的。”
“没有的事。”
二夫人忙道，“倒不是累着了，只是刚回来，还有些不适应罢了。”
“那二嫂得多休息才是。”
江瑶轻声道，“家里的事，有我帮着四嫂呢。”
二夫人勉强笑了一下：“好。”
“老四只怕赶不及回来吃晚饭了。”
老夫人发了话，“老三夫妇他们也要回章家去过中秋，咱们也别等了，开席吧。”
就要到晚膳时候了，也不见江羡回来，只怕是要留在宫里了。沈稚站起身，去叫人开始上菜了。这中秋晚宴，实则跟平日里吃的也差不多，只是饭桌上多了月饼糕点。棣哥儿才刚睡下没多久，也没叫他，让他好生安睡了。老夫人望着左右两边坐的人，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咱们偌大一个侯府，竟人丁稀少成这样了。”
沈稚拿筷子的手微微顿了一下，随即举起手边的杯子，笑着对老夫人道：“母亲，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老夫人倒是没驳她的面子，端起手边的酒杯，轻抿了一口。紧接着二夫人跟江瑶也轮流敬了老夫人。“三弟妹同我说了，明日一早便带着两个孩子回来看您。”
二夫人柔声说道。“她若真有孝心，也该是今日带着孩子回来。”
老夫人的语气有几分吃味，“他们章家人丁兴旺，哪里就需要那么多人凑在一起。”
在这些方面，老夫人素来是小气的，不过大家也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便都笑笑就过去了。不过幸好，饭吃到一半，江羡回来了。他一回来，这饭桌上明显就热闹了几分。老夫人脸上肉眼可见的多了几分高兴。虽说江羡话也不多，但有他在，就好像主心骨在，大家心里也安定多了。棣哥儿睡了一个时辰就醒了，醒来哼唧了几声，樊于氏将他抱着哄了一会儿。估摸着他是饿了，沈稚就叫厨房给他蒸了一份蛋羹，喂着他吃了，这才带他去放花灯。江羡一如既往的将他放在自己脖子上，带着他去玩。瞧着他们父子这背影，老夫人坐在院子里赏月，眼眶止不住的红了一下。“如今想起来，才发现当初老侯爷，也没像这般疼爱过老四。”
沈稚也坐在一旁赏月呢，听见这话，扭头看了她一眼。老夫人正捏着手帕轻轻擦着眼角。沈稚又望向不远处那对父子俩的背影，轻轻笑了一下，道：“但他知道如何做一个好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