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稚听见这话，身子微微一僵。抱着她的江羡似乎察觉出来，便轻轻揉了揉她的手臂，道：“棣哥儿去了私塾，每日回来的时间有限，虽说他只是个孩子，但从前日日在你跟前玩耍，也算是陪着你了。”
二夫人回府，家里许多事都是她在管着，沈稚自然就空闲下来了。人是不能闲的，一闲就容易东想西想。沈稚虽然没有跟江羡说起过这些，可他自己却察觉到了。说不感动是假的。“我以为你每日那么忙，没工夫注意家里的事呢。”
她嗓音略微哽咽地说道。“只要是你的事，我何时不在意过了？”
江羡笑着揉揉她的头，道，“平日里若是无事，就去各家走动走动。你的娘家，外祖家，还有你表姐妹家。”
“要是走动的太勤快，我怕母亲又不高兴。”
沈稚瓮声瓮气道。也不知道为什么，老夫人好像特别不喜欢她跟娘家的人走动。就好似她嫁到了侯府，就该是侯府的人，要跟娘家划清界限一般。“母亲是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
江羡道，“她这般忙着康家，哪还敢说你的不是。”
“最近也有些走不开。”
沈稚软声道，“五妹妹的婚事在商议着呢。”
先前老夫人说的那位举子，江瑶与他相看过一次，双方都还算满意。那位举子不是京城人士，家中就一个寡母。虽说江瑶是二嫁，可她背后是侯府。光这一点，就多的是人想求娶。既然双方都满意，接下来便是走流程，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婚事很快就能定下来了。两人就这样闲聊着，到最后也不知什么时辰，沈稚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次日天还未亮，她便被杜妈妈叫了起来。小清早就已经起来梳洗装扮了，整个永宁居里热闹成一片。连棣哥儿也比平常起的早一些。沈稚跟江羡还在用早膳呢，这孩子便已经过来请安了。“你怎么起这么早啊？是不是吵醒你了？”
沈稚握着他的小手，关切地问道。“没有。”
棣哥儿笑着摇摇头，“我也想送小清姨出嫁。”
沈稚闻言便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蛋，道：“你知道什么叫出嫁吗？”
“知道！”
棣哥儿用力点点头，“先生说了，出嫁就是女子去到男子家里过日子。”
他小小年纪的，倒是明白这些。“吃过早膳了吗？”
江羡一把将棣哥儿抱到自己腿上来，问道。“还没呢。”
棣哥儿摇摇头。沈稚便叫冬青去拿他的专属碗筷来。棣哥儿如今吃饭已经不用人喂了。从前他吃什么还要人哄着吃呢，跟先生念这一个月的书，他的变化让沈稚都感到吃惊。一家三口用了早膳，江羡便去了前院，沈稚则是带着棣哥儿去了小清屋里。此时这屋里已经布置的十分喜庆，虽然只挂了红绫贴了几个囍字。小清已经换好了嫁衣，正坐在梳妆镜前描着眉。杜妈妈亲自替她开脸，梳了头发。“夫人来了。”
屋里丫鬟连忙笑着行礼。小清听见声音，转过头来，便看见沈稚，连忙要起身行礼。沈稚抬手拦住了她：“你今日是新娘子，不必再守着那些规矩了。”
她说完，便上下打量了一番小清。喜服是她自己亲手缝制的，自然严丝合缝尺寸正好，她的长发已经梳了起来，以金钗装饰，脸上难得化了妆，精致却不艳俗，眉眼间噙着抹娇羞。“这样真好看。”
沈稚说着话，眼眶不自觉湿润。“夫人。”
小清眼看着她哭，自己也有些忍不住。杜妈妈连忙道：“你今日是新娘子，可千万不能哭。”
小清一听，连忙抬了抬头，将眸中的泪水忍了回去。“小清姨，你今日真好看。”
棣哥儿仰着脑袋，笑嘻嘻地说道。“多谢小世子。”
小清也笑了起来。“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只要你们好好的就行。”
沈稚语气中满是不舍，“别忘了有空回来看看我们。”
“是。”
小清忍着泪点头。沈稚也是今日才知道，送人出嫁是件多难过的事。本该是喜事，可她内心的不舍却快要将她淹没了。她不由得在想，当日祖母送她出嫁时，是否也是这种滋味呢？何况祖母还是从小将她养到大的。二夫人与江瑶都来送了小清出阁。待到吉时，魏荣来将小清接走了。尽管沈稚是笑眯眯的送了他们出门，可目送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时，还是忍不住落了泪。二夫人揽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道：“是嫁给魏荣，又不是旁人，离得也近呢，往后见面的机会多着。”
“我知道，我就是控制不住的难过。”
沈稚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然后笑了一下，“让你见笑了，二嫂。”
“跟我还见外什么？”
二夫人笑笑，“还好你没生女儿，否则将来女儿长大要出阁，你还不知得哭成什么样呢。”
听她这么说，沈稚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去屋里喝杯茶吧。”
她收拾好情绪，叫了二夫人与江瑶进屋。冬青跟紫苏早就备好了凉茶瓜果，还有一些喜糖。二夫人喝了口茶，就笑着调侃江瑶：“接下来便是五妹妹出嫁了。”
如今江瑶倒是不像之前那样，提起来就脸红了。她故作镇定道：“再快也得几个月呢，我不着急。”
二夫人见状就笑着对沈稚道：“瞧瞧，果真是要嫁人的人了，就是不一样。”
沈稚也抿着唇笑：“若是事情真定下来了，就得给五妹妹准备嫁妆了。”
、“嫁妆还不好说？在先前的嫁妆单子里再添上些便是了。”
二夫人直言道。说完她才想起来这么说有些不妥，便下意识看向江瑶。见她表情没什么变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就是原来的嫁妆，也是够多的了。”
江瑶抿着唇轻声说道，“这次的人家，不比之前。”
之前林家的家世，虽及不上侯府，可好歹也是清流世家，所以这嫁妆就得多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