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年的光景，倒是在转瞬即逝。”
沈稚微微垂眸，轻声说道。小清这时才察觉出她的不对劲，她呆呆地问：“夫人，您是不是……哭了？”
沈稚双眸噙泪，眼前小清的面容都有些看不清。但她仍强撑着笑意，道：“我是为你高兴。”
小清见状，眼眶也不自觉的湿润：“夫人……我舍不得您。”
她轻轻握住沈稚的手，一瞬间悲从心来：“从我记事起就来到您身边伺候了，在我心里，您比我的家人还要亲。”
听见这话，沈稚眸中的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的犹如玉珠一般落了下来。“瞧我，本是你大喜的日子，不该哭的。”
她忙吸了吸鼻子，抬手擦掉脸上的泪珠，然后强笑道，“明天就要出嫁了，你紧张吗？”
小清点点头，红着眼睛道：“我有些怕。”
她跟魏荣虽相识多年，也彼此了解，可她还是有些担心。她怕自己婚后的日子过的不如意，到那时，她可没有后悔药吃。“怕是应该的。”
沈稚笑道，“那会儿我成亲时，你忘了我怕成什么样了？”
那时小清夜夜都陪在她身边。“当然记得了。”
小清回忆道，“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过的可真快啊。”
想起当初的事，分明觉得才是几日以前，可实则却已是过去好几年了。“往后若是魏荣敢欺负你，你就尽管来同我告状，我替你收拾他。”
沈稚紧紧握住她的手。“好！”
小清破涕为笑。说完了贴己话，沈稚也要准备开口讲这女子成亲应当注意的事了。不过沈稚虽已是成过亲的妇人，也生过孩子了，可要让她当着人的面说这个，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她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想了一下措辞，才开口道：“小清啊，这洞房花烛夜的事，你可知道？”
小清虽还是大姑娘，可这闺房之事，她哪有不知道的。此时听沈稚这么提起，她的脸蛋就红了：“夫人……您提这个做什么啊。”
“总是要经历的，我怕你不懂，到时闹出笑话来可就不好了。”
沈稚脸上发热。小清一张脸烫的都快要烧起来了，声如蚊讷：“我……我知道。”
沈稚没听清：“你说什么？”
这下小清的脸更红了：“我说我知道！”
她脸红的几乎快要滴血，眼底满是娇羞。“当初……夫人您出嫁时，老夫人跟您说的那些话，我也听见了。”
沈稚没来由就响起当初祖母对自己说的那些，她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道：“既然你知道，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但以后嫁了人，可就没有在我身边这么自在了，要操持一个家，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尽管魏荣无父无母，小清嫁过去也不需要考虑什么婆媳关系，可两个人一起过日子的门道，却还是需要她自己慢慢去钻研的。“夫人，我还是舍不得您。”
小清不舍道，“我不想嫁。”
“说什么傻话呢？”
沈稚忍不住笑，“明儿就要上花轿了，难不成你要今晚去跟魏荣说，你不想成亲了？”
这种话小清自然也是说不出来的。她如今心里情绪复杂，想什么的都有，脑子都快成一团乱麻了。“别怕。”
沈稚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柔声道。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夜。底下几个丫鬟都去了小清屋里，平日里她们在一个院子里当值，小清又是个性子爽朗的，所以人缘好。沈稚的屋里最后只有一个杜妈妈与紫苏伺候着。等到沈稚与江羡都躺上床后，沈稚才对杜妈妈道：“妈妈也去那边热闹热闹吧。”
杜妈妈却笑着婉拒了：“我就不去了，她们几个年纪小的凑在一起说话，我去了，她们反而不自在。”
她既然不想去，沈稚便也不勉强了。待到杜妈妈退下，她才转过身对着身侧的江羡道：“明儿你可告假了？”
好歹是他身边的人成亲，他总要露个面吧。“最近朝廷事忙，明天也只得半日的空。”
江羡靠坐在床头，手中翻着她的书看。“半日也够了。”
沈稚笑笑，“你也就是过去喝杯酒，喝完便走就是。你留在那里，倒让他们都玩不尽兴。”
江羡听见这话，便笑着抬起头，捏了捏她的脸：“到底谁是你丈夫？”
“那还用问？”
沈稚娇嗔地瞪他一眼。她一把拍开江羡的手，躺在他身边，才继续说道：“小清出嫁以后，就是沈云瀚成亲了。”
江羡笑笑，继续看自己的书，但没忘了回她的话：“放心，他成亲那日，我一定抽出空来。”
沈稚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但又忍不住嘴角的笑：“你说，我们是不是开始老了？”
“老什么老，你才几岁。”
“这日子过得可快着呢，你看如今棣哥儿都开始上学了。”
“原来你是怕自己老啊……嘶！”
他话没说完就被沈稚拧了一把胳膊。“跟你说不到一块去！”
沈稚气呼呼地拉过被子盖过头，“睡觉！”
因为小清出嫁，她心里的情绪波动大，原是想跟江羡说说话的，可他非说这些不着调话。头顶传来江羡的笑声，他放了书，隔着被子一把将沈稚抱入怀中。“同你说几句玩笑话，你怎么就恼火了？”
他笑着道。沈稚懒得理他。挣扎了两下挣不出来，便也放弃了。可这大热天的，捂着被子透不过气来，没一会儿她便憋得气急了。江羡将被子巴拉开，露出她一张泛红的脸。“明儿要早起，快睡吧。”
他亲了亲沈稚的脸蛋，笑着道。沈稚心中还有些别扭，不想与他说话。江羡吹了蜡烛，屋里陷入黑暗。他抱着沈稚没松手，也不嫌热。“这些日子在府里，是不是待得有些无聊了？”
他忽然开口问。沈稚微微怔了一下，虽然不想理他，但还是答了这个问题：“没有啊。”
她说的违心。江羡哪里听不出来。“往后我若得空了，便早早回来陪你。”
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