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泠与顾浔对视一眼,心说这可与安祈源留在巨石上的内容有些出入。 可转念一想,这种只能在历任帝王之间口耳相传的秘辛定是十分重要,也绝对不能随便刻在外面任由什么人都能看见才对。 万一回来的不是她和安祈泽,而是什么怀揣恶意的人呢? 至于什么第二个希望的,云泠倒也没有太过惊讶。 作为居神国最后一任帝王,多准备一条活路也无可厚非。 毕竟与只追求长生可以不顾一切的修士比较,凡人更注重名声与脸面,作为帝王,但凡不是昏君,哪个不是满腔抱负? 没有哪个有心气的帝王,会愿意在史册上被记载为末代帝王,即便是天灾人祸不可逆,也会有怀揣恶意的人说这是末代君主犯了什么大错,以至于天怒人怨让上天降下惩罚。 想来,安祈源是想尽了一切办法想要将居神国延续下去。 也不知除了躲在这山洞里等着人来救赎,他还留下什么要紧的话口述了下来。 安心珠等了一会,却见两人并未有追问,只含笑望着她,似乎说不说都看她自己决定的意思,浑浊的眼珠子微不可察地滚了滚。 她深吸一口气,急不可耐地道:“我们可以离开这里!”
脸上挂着的褶皱因激动而震颤,声音也有些许的颤抖,可咬字却是极为郑重有力,“我们可以离开这里,离开这里,去往神仙居住的仙境,那里没有战争,只有和平繁荣,在仙人的庇佑之下,人人都能长命百岁,不会有病痛。”
说到后面,安心珠越发激动,苍老的脸在夜明珠的光晕下泛着类似树皮的灰暗,一双眼却是亮的吓人。 顾浔向云泠递来一个眼神。 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或许就跟这老者所言有关。 “如何离开?”
云泠问道。 老者脸上的喜色褪去了几分,她似乎在极力压下自己的兴奋,脸上带着几分古怪的希冀,“据说当年我王叔就是爬上了神山,求着神女带走的,神女这回也从神山上下来,不能带着我们离开吗?”
云泠却是轻轻摇头,“带走几个人还是可以的,但是我保证不了你们的安全,你们神殿被毁,法阵也发生了破坏,即便是我这次传来这里,也照样耗费了不少功夫,若我想通过神殿的传送阵将你们都带走,恐要先修复法阵。“ 顿了顿,她无奈道:“但是是这种上古的法阵,谁都不知道其中的法阵之力什么时候消失,若是途中发生危险,我不一定能护住你们。”
她说是实话。 普通人的身躯太过脆弱,太过浓郁的灵气和太过强盛的灵力对人体而言并非好事。 安心珠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却并没有那种希望破灭的绝望之感,很快就长舒一口气,道:“那便只能是.......” 她的话音未落,却听见外头传来驳杂的跑步声,伴随着几声惊呼。 老妇脸上神情勃然一变,满是懊恼,抬脚便往外走去:“两位稍等,我去去就来。”
她脚步匆匆朝外奔去。 外头的声音虽然杂乱,云泠却还是将那几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九爷爷又出来咬人了,快些熬药。”
“阿九叔爷,你忍忍,药马上就好了!”
咬人?药? “出去看看?”
听到这里,云泠哪里还忍得住在原地待着,也不管会不会失礼,招呼上顾浔就循声而去。 这个时候,却见第一层最为阴暗的那个角落石室外,挤满了人,其中有几个人还是熟人,陆进武与谢小荷,以及那个之前拿着烧火棍的中年妇人。 不过她此时手里却没有烧火棍,而是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 那药明显是才熬好的,那中年妇人的手指被烫得微微发红,可一双手却是牢牢捧着那碗泛着暗红色的汤,走得极快也不曾撒下半滴,显然是平日做惯了。 “阿娘,药来了,药来了。”
云泠走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安心珠接过了药,喂给了一个老者,一个与她同样白发苍苍,脸上满是褶子,甚至还有些老年斑的男子。 这间石室可没有安心珠那间繁华,四周都是光秃秃的石壁,中间只有一张石板床,床的四角与正前有五道铁链,此刻正牢牢地锁住老者的四肢与头颅,令其不能动弹。 那老者张着嘴,发出一声声类似野兽的哀嚎,五道铁链被他摇晃得哗啦作响,整个人都迸发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力量。 半晌后,安心珠终于半喂半洒地将一整碗药都灌进了老者嘴里,老者也渐渐安静下来,“噗哧”喘着粗气道:“阿珠,你就让我死了,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罢了。”
安心珠却是摇头嗔怪道:“你我夫妻一体,自是同生共死,说什么傻话呢?”
她将药碗还给那中年妇人,示意其带着身后的人都离开。 而后,朝着云泠露出一个尴尬的笑:“让两位见笑了,这是外子陆骁,误中了毒药染上病根,身上的余毒每隔一月就要发作一次。”
那叫陆骁的老者这次转头看见了云泠二人,顿时眼前一亮,“这不是卷轴上那个......” 他大概想要起身行礼,牵动铁链才发现自己还被锁着,忙喊道:“阿珠,快帮我解开。”
等他重获自由,正要行礼之际,却见那个与卷轴上神女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在瞬间到了自己身侧。 神女的手指没有碰到自己的额头,他却觉得额头之上传来一股暖意,好似有一条温热的丝线从头颅往下游走,在自己的四肢百骸与五脏六腑之间流转。 “什么毒药?你被染病的人咬过?”
云泠问道。 陆骁摇摇头,露出一丝惭愧,“当年国主将我们一行人保护得很好,能进来的都未曾被得病的人或者得病的兽类咬伤过,可我不知为何,住进来后的第三年突然发狂想要咬人......若不是有谢医官与公主全力相救,我活不到今日。”
云泠皱眉。 这老者身上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