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金芽的战绩，整个饶和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王氏被握住的手指越来越痛。“放开，你想掰断我手指吗？”
她急了，另一只手推搡金芽的肩膀。金芽狠狠甩开她的手指。王氏没站稳，直接跌坐在地上。刘大全着急道：“金芽，冷静点，她是你伯母。你怎么在这儿？”
金芽不耐烦地丢给他一个布包裹：“娘给你收拾的换洗衣裳你忘带了。”
去码头上班有那么高兴吗？害得她大早上多跑一趟。金芽对上夫妻俩吃人般的目光，咧开嘴角。“光汉伯伯，你一直都是这种喜欢道德绑架还以为自己是个绝世大好人的货色吗？”
“你说什么？”
“我家里地被卖掉是刘大贵干的蠢事，我爹是个百分百纯粹的受害者，凭什么要为了所谓的愧疚去帮你们几家做工。准确来说，因为刘大贵犯蠢，你们才有机会用低价买下我家的几十亩上等田，免费收割我爹种了半年的水稻。你们几家占了我们家这么大便宜，是不是应该每家给我们送几百斤粮食道谢呢？”
刘光汉没想到刘金芽居然这么牙尖嘴利。这话可不能被她坐实了。“几百斤粮食？开什么玩笑？刘大贵——”“开玩笑的是你吧！”
金芽立马出声打断他。“三文钱让我爹帮你收几十亩水稻，还一副高高在上施舍的样子，你开什么玩笑？一个劳动力的市场价现在已经涨到十文钱了，秋收的时候谁家都忙，哪里都缺人，我爹干什么不行非要接受你施舍的三文钱爽码头的约？”
王氏利落地爬起来，双手叉腰。“大家都是亲戚，今天你帮我明天我帮你，有来有往互相帮衬才叫亲戚。要我说，三文钱都不该给！像你这样钻到钱眼里去的丫头片子，以后说亲谁家敢要你？”
金芽瞪大了眼睛跟她对视。“哟，伯母这么理直气壮，想必自己一定做得很好对吧？我家之前遭难，家里揭不开锅的时候去求亲戚帮忙，你家可是门都没开让我爹滚远点哦。”
王氏被怼得说不出话来。金芽缓缓鼓掌。“互帮互助？分明是自私自利！我家遭难躲得远远的，现在有求于人还一副给你占便宜的样子真是恶心至极，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刘光汉注意到其他人指指点点的举动，气得青筋暴起。“谁教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我替你爹教训教训你！”
他举起拳头朝着金芽的脑袋砸过去。金芽眼神冷得能冻死人。大清早的见血有点晦气，不过没办法，谁叫世界上贱人太多。准备反击时，刘光汉的拳头突然被挡住了。“光汉哥，对金芽动手，你不怕自己被打断手脚吗？”
刘大全截住他的手，满脸失望。堂哥一家的冷漠刘大全并没有多放在心上。没人规定亲戚就一定要帮他渡过难关，帮了是顾念亲戚情分，不帮顶多减少来往就是了。都在一个村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必要闹难看。只是没想到堂哥无耻到这种程度。金芽不悦地瞪了刘大全一眼。又想息事宁人？窝囊的本性真的一点没变。刘光汉从小就没刘大全壮实，对方在码头干了这么久，力气更大了。他费老大劲儿抽出拳头，啐了一口。“好啊，我记住你了！”
余光瞥见金芽冒着凶光的眼神，他不自觉躲到王氏身后。“等等。”
刘大全叫住他，小跑上前。“后悔也晚了！”
刘光汉转过头，右脸正好接住刘大全挥过来的拳头。王氏吓得尖叫起来。刘大全冷静道：“这是你动手打我闺女的代价。”
说完，拍了拍金芽的脑袋，转身走了。“刘大全，你给我等着！！”
刘光汉吐出一口血水，怒吼声传遍了半个村子。金芽冷冷扫视一圈，被她看到的吃瓜群众纷纷低下头继续忙活。在场所有人在此刻默默达成共识。刘大全终于在刘金芽的影响下解放暴力天性了。金芽嘴角微微翘起，哼着歌散步回家。刘光汉夫妻俩闪身给她让道，差点掉下田埂。刘家院子。白羽瞥了眼一直在哼歌的金芽。“老大，你回来之后心情一直不错，有什么好事儿吗？”
金芽撒完盆里的鸡食，才直起身来回答：“暴力果然是治愈人心的良药。”
暴力？白羽一头雾水。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刘大全父女和刘光汉夫妻的冲突一天内传遍了整个村子。金芽去张大夫家上课，一路上碰见的人全都躲在背后指指点点。不敢跟她正面对视，却很喜欢群聚起来躲在阴暗处肆意散发自己的恶意。“村子是靠人情维系的，你今天有些冲动了。”
张大夫叹息一声。金芽歪了歪脑袋：“老师觉得我做错了？”
“你没错。只是，村子里绝大多数人是弱者，大家用所谓的人情和血脉织成关系网来保证自己的安全。刘光汉做得不厚道，大家心里其实明白。但是谴责你对他们更有好处。”
抱团成所谓的集体，排除团体内太过突出的人，才能长久稳定下去。金芽合上书页，直视张大夫的眼睛。“老师说的有道理。不过，我不在乎。”
她冷笑一声。“一力降十会。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他们会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
张大夫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柳氏笑道：“别太担心。村子里老是这样，出一件事儿传一段时间，新鲜劲儿过去大家就忘了。”
秋收这段时间有得忙，他们没那么多心思来操心别人的家事。夜里，温氏一直有些心神不定。总觉得心底没由来发慌，好像要出什么事儿。金芽摸了摸她鼓起来的肚子。“别在意外边的风言风语。日子是自己过的，动动嘴皮子就想占便宜的人太多了，你一个个满足他们，只会让自己更痛苦，别人还得寸进尺。”
温氏点点头。她明白。为了所谓的孝道人情，她和大全吃的亏已经够多了。但是心里还是莫名的发慌。忽略掉不安的感觉，温氏抚上肚子：“金芽想要弟弟还是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