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恭欣赏梨花一点就透、聪明机灵,觉得那狡黠的模样甚是可爱,有时特意故意逗她,看她怎么反击自己。
但这次小贼的聪明股劲儿用在了躲他一事,躲得十分成功,尉迟恭便不爽了。 躲得久了,他气得牙根和手心同时发痒,很想逮住她,打她一顿,却又无可奈何。 尉迟恭无奈,小贼是知道怎么躲他的,无论是去汀梨院亦或庄宁宫,她都能完美避开他。 就拿汀梨院来说吧,小贼早早便出去了,而他每日必须早朝,两人碰不到。 等他白日得空了过去,小贼亦不在汀梨院,甚至一整个白日都不在,去汀梨院找她根本不通。 尉迟恭正好没前阵子繁忙,便去庄宁宫,看望太后的同时,去看看那小贼在做什么。 可不知人是怎么算的,等他下朝过去,太后累了一场恰巧在歇息,而她人据说是在替太后准备膳食,总之总有要准备的事宜。 太后既在,尉迟恭便不好大张旗鼓去找人,陪他母后坐坐说说话。 尉迟恭欣喜于太后的变化,人嘴上喊得很累,说话有气无力,甚至直言放弃: “恭儿,哀家知你从前习武累,却不知那般累。哀家今日不过快走多增了一圈,练了三式那什么拳,哎哟,这胳膊哟不能要了,哎哟,这腿肚子哟酸得直抽,不行了,哀家明日说什么也不练了……” 太后嘴上嚷得累,但精神头十足,面色肉眼可见比以往要好。 尉迟恭忙体恤安抚一番,听他母后发顿牢骚,时辰便过去不少。 他不过比前阵子略闲了些,但许多布置还需等他决断,便是坐个一会儿,就接连有小太监来禀,某某大人到苍辰殿求见。 尉迟恭只得回去。 他后面专程挑午歇时分去庄宁宫,发现那时小贼在是在,却是在替太后疏通经络,按摩热敷,他不便进去。 一墙之隔,尉迟恭愣是见不到人。 后头他又挑不同时辰过去,可小贼总是有法子避开他,连片衣角都看不见。 尉迟恭以为梨花还在因为那夜的事发恼,只能借张德发之口用鲁婕妤一事求和。 但这办事不利的奴才,竟和他一样,也见不到小贼本人。 尉迟恭心情十分复杂,不愧是精明的小贼,躲人躲得滴水不漏。 连着几日见不到小贼,尉迟恭到了忍耐极限,心里又无奈又好笑还牙根痒痒的。 他狠狠地想,他又非洪水猛兽,躲他作甚,有气她出一出不就好了? 若她还是不满意,大不了他杵着,让她看个够本,何至于躲他? 尉迟恭还不曾试过这般有劲儿无处使,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情况。 眼见皇帝的眼神越来越不善,张德发终于带回了皇帝心心念念的消息。 “放了?”尉迟恭放下朱笔,抬头看向张德发。
张德发躬身答:“对,武主子先是请您做主,听奴才说您心意已决,便说将人放了,心地纯善,毫不计较所失,让奴才好生敬佩。”尉迟恭轻笑一声,如春风拂过,心境豁然明朗。 他一早便知,小贼定能懂他,这前后的变化,不正说明听明了他的意思么? 张德发见皇帝笑了,暗吁一口气,小心问:“万岁爷,您看那两人如何处置?”
尽管皇帝先前说过看苦主武美人的意思,但张德发还是要问一遍,就怕自己办错差事,失去最后那点可怜无几的圣心。 尉迟恭心情大好,不过两个无足轻重的人:“便如她所愿。”
心说小贼这气应当是消了,不恼他了,应该不会再躲他了,寻个空档去瞧瞧她。 张德发应下,倒退出去办此事。 便在这时,殿外走来一个小太监:“万岁爷,内卫司胡总管觐见。”
尉迟恭精神一振:“宣。”
胡非非得了宣见,面上带着可亲笑容走进殿中。 张德发与人擦肩而过,心道怪哉,此人明明长相普通,没什么特别稀奇之处,但他无论何时见到此人,都有种亲朋故旧般的感觉,仿佛认识了许久,不自觉便心生好感。 兴许是胡非非何时脸色都带着笑意所致吧,张德发如是想。 胡非非一套行礼动作下来,起身汇报案子最新进展: “装双煞虫卵的壶样式独特,在中原并不常见,奴才着人暗中追查,连日访了多处,最终在一个行脚商那处打听到了消息,万岁爷,您猜怎么着?”
尉迟恭闻言笑笑,胡非非什么都好,就是见谁都爱话家常,三言两语让人掏心窝,无形中把人老底扒干净,被卖了还替他数钱。 正是胡非非这种特质,从前让他去选拔和培养影卫十分合适,总能轻易发现干干净净的好苗子和问题所在。 现下这奴才去了内卫司,未引起过多动荡便过渡了职权交替,把内卫司整顿了一遍,将里面的人查得清清楚楚。 尉迟恭心想,若前几日见武定邦时,有这奴才在,兴许他什么都不必说,这奴才就能帮他把翁婿间的家常唠完。 可是现下,呵~ 尉迟恭不吃这套,似笑非笑道:“从前让朕猜的人,你猜如何?”
胡非非笑得讪讪:“瞧奴才这嘴,老毛病犯了。”
他这回没敢卖关子,将查到的事情开门见山道来。 从行脚商那里,胡非非探听出那壶竟然是来自异族。 他派人去翻阅典籍,查看官府衙门这些年和异族的往来,尤其是查异族番邦的进贡,却没什么眉目。 于是胡非非调转方向,查后宫中是否有与异族相干的人和事。 这一查就查到先帝年间,番邦进献过一名异族妃子。 不过那妃子未被先帝宠幸过,后来据说没多久因水土不服而亡。 尉迟恭问:“那异族妃子来自何族?”
胡非非说出一个族名。 尉迟恭寒眸一闪,沉声道:“以朕所知,此族与匈奴接壤,人口不多,几年前被匈奴吞并。”
胡非非满面赞赏:“万岁爷好见识,正是如此,此族实在太小了,连国都够不上,毫不引人注意,鸿胪寺卿也知之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