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恭冷笑:“若那壶来自于这名异族妃子,只怕和匈奴脱不开干系。”
否则一个小族怎有胆量来招惹。 如此看,匈奴一直有进犯之心,在先帝时期便借此族设下诡计,很可能想谋害先帝引发大乱,趁机进犯,可惜没有得逞。 尉迟恭想到这里,语气冷冽,笑着道:“此间厚意,我朝若不相还,岂非无礼?”
胡非非心头一凛,连忙垂首避开,只觉皇帝的眼神,宛如一柄出鞘宝剑,寒芒毕现。 他心想万岁爷您太子时不狠狠还过礼了吗,把匈奴的老巢掀翻,有家不敢回。 不过胡非非也知道,游牧民族,打了就跑,只要还剩一口气,很快便能卷土重来。 尉迟恭示意继续说来。 胡非非领旨。 有了这条线索,他便着重去查这名异族妃子,果然让他查出了些蛛丝马迹。 有位年老的宫人当年伺候过这异族妃子一阵子,曾经机缘巧合之下见过这样的壶。 因那壶样式太特别,这位宫人还依稀有些印象。 胡非非说道:“故而那壶很大可能来自那异族妃子,因年代久远,奴才只有七八成的把握。”
尉迟恭点头,对他来说必然无疑。 一个小族千里迢迢进献妃子给他父皇,本就万分可疑。 他父皇连接见的必要都没有,但他父皇却收下了番邦女子放入后宫,说没有朝中人的推动,他根本不信。 那小族是没那么大的能耐使动朝中的人,所以背后必定有大族的手笔在。 而壶有杀机,确定是来自异族,妃子亦来自异族,还与匈奴有牵扯,整件事的脉络便十分清楚。 不过那壶如今重现天日…… 尉迟恭一瞬便想到了什么,望向胡非非:“这么说来,那壶的出现,与寿康宫有关?”
胡非非感叹于皇帝的敏锐:“回万岁爷的话,奴才经过多方查证,现今与那异族有过瓜葛的,唯有寿康宫的太妃们。”
尉迟恭缓缓笑了,难怪隐藏那么深,只是:“插手朕的后宫,她们是收了谁的好处,亦或是欲扶植何人上位,还是说想朕无后嗣,为皇兄们谋个光明前程?”
先帝留下的那帮太妃,从不是省油的灯,从前让太后吃过不少暗亏。 尉迟恭登基后,大手一挥,将这帮太妃如秋风扫落叶一般,通通扫去寿康宫。 有些太妃为给儿子争皇位,在藩王就藩后留在宫里充当眼线,妄图扭转局面。 见大势已去,有太妃便装可怜,哭求想去自己儿子的藩地。 尉迟恭由着人哭,等哭够了便春风和煦批复:“朕记得皇兄就藩时,父皇问过太妃,那时太妃千般不愿万般不肯,只想留下伺候父皇。今不若随父皇长眠,免得父皇在陵中寂寞?”
太妃们吓得顿时消停了,谁都不想陪葬。 而今寿康宫和吴芳儿死一案扯上干系,对方矛头直指后宫受宠的妃子。 这么做其实根本无法让尉迟恭伤筋动骨,所以最后一种为藩王某前程的可能性不大。 最大的可能是与后宫争斗有关,有人不希望后宫有宠妃出现,与寿康宫那边勾结,暗中许诺了什么。 若是如此,这人隐藏的够深够隐蔽。 尉迟恭从既得利益的方向将各宫妃嫔想了一遍,看不出这隐藏的人是谁。 除因妒而生出动机的那妃子,那隐藏的人在吴芳儿此案中未获得任何好处,即便一箭三雕毒计成功。 难道是因为仇恨? 但小贼、吴芳儿与因妒栽赃的妃子都是新晋妃子,宫中何人与她们有那么大仇恨? 尉迟恭想不透,命胡非非继续查探。 后续胡非非禀报,那壶和阴毒的双煞虫已经销毁,后宫中亦已排查干净。 虽然双煞虫阴毒霸道,但活虫在活体外生命短暂,必须找到不见光不见风的适宜之地才能产下虫卵,不然很快消亡。 壶里的虫卵能保存那么久,也是因为壶独特的机关所致。 话说回太后这头,她这辈子还没那么苦过。 一睁眼,当日安排已经满了,一闭眼,明日的计划已经定了。 往日松散随心所欲的日子一去不返,过得又规律又有节奏。 太后觉得是上了贼船了,上了就看不到岸。 每当她坚持不下去,私下稍稍流露出点不愿意的念头时。 下一刻,庄宁宫的宫人纷纷相劝: “娘娘,再坚持坚持吧,您现下吃得香睡得好,都是您一直坚持的功劳。”
太后心想,可不是么。 先说吃得好吧,日日奉行少量多餐,餐的顿数是多了,但没得过一顿饱饭吃。 每顿正餐那点膳食的量,都不够填她肚角,加餐的种类是很丰富,顿顿不同,涵盖各式的甜点水果奶羹干果等等,好看又好吃,却是几口的量,连牙缝都塞不满。 这情形她能吃得不好么? 再说睡得香,那狠心的丫头,不知怎的就榨干了她的力气,等就寝时都累迷糊了,能不睡得香么? 再者那丫头会的不少,每回歇息都给她按揉穴道,让她全身筋骨都松散下来,舒服得不得了。 等她筋骨松散了,那丫头便用各种法子发出不同声音,有时是潺潺流水,有时是悦耳的叮咚声,有时是敲敲木鱼念段经文,每当这时她便什么都想不动了,心神宁静放松地进入梦乡。 太后没发现自己的胃口开了也变大了,再没有之前积食发胀的情况。 被宫人一劝,她顿时苦了脸,改为说既然她好了,是不是可以…… 话还没说完,宫人集体反对: “娘娘,若半途而废,您前头的苦都白吃了。您瞧瞧武主子,她为了您,日日天刚亮便来了等您,夜夜天黑透您睡着了才离开。”
太后心头大叹,怎么她宫里的人,像都被武丫头收买了似的。 她每日睁眼看见的是这丫头,闭眼前看见的也是这丫头,这些她能不知? 感动归感动,可当初她要是知道人那么认真负责,她怎可能将话说得那般满。 太后每每想起先前自己说出口的话,都后悔不迭。 正因先前话说太满了,她不好和梨花反悔,也不好喊累要歇息,只能硬撑。 只有梨花不在,她才喊苦喊累发点牢骚。 但梨花在时,太后都装得好好的,云淡风轻,她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