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事就是问助理拍摄进度。大部分时间,他都可以控制住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敬业,在他的字典里现在便排在第一位。助理说导演让他好好休息,拍戏的事先不要管了。他便直接打电话给导演,说自己下午就可以回去。导演欣喜若狂,“真的吗?那太好了。有几场戏我本来都打算让编剧改内景,我们去医院跟你拍了。”
“没问题。”
挂了电话,他才发现手上的手机不是自己的,而是助理的。“我手机呢?”
助理摇了摇头,“不清楚。”
楚子赫猜想应该是昨晚摔下去之后被埋在了雪场里,便让助理去买新手机,然后按铃叫了医生过来。医生往他病房走的时候,陆心晴正好拎着保温壶回来了,便跟着医生一起进去。医生对他马上要出院表示非常不解,努力想要说服他,让那个他留在医院。陆心晴只好帮他解释,他在剧组的作用有多么重要,并且保证一旦发烧有所反复就一定会回医院来。医生这才同意她出院。楚子赫对陆心晴客气的说:“谢谢。”
陆心晴摇了摇头,把手机递给他,“昨晚工作人员捡到的。”
楚子赫想到那张屏保,忙把手机接过来,心虚的藏到了枕头底下。陆心晴打开保温壶,倒出一碗白粥,瑞士这个地方很少有人喝粥,这个白粥是她在厨房借了灶自己熬的。楚子赫却没有接她的碗,故意冷冰冰的说:“这些事我助理会做。”
陆心晴叹了口气,“我们两之间,难道不可以做朋友吗?”
楚子赫刻意说了句很刺耳的说:“你不怕我再拉着你炒作绯闻了?”
“你跟贾芸慧之间的事我知道了,你不必再装了。我知道你不是那种见利忘义出卖自己的小人。”
陆心晴淡淡的说完,把粥塞到他的手上,“袁哥拜托我照顾你,你就当我是来兼职的吧。”
楚子赫便没了声音。乖乖的接过了那碗粥。低着头,像数米粒一样慢慢吃着。他本来就是一个吹起来的纸老虎,现在露了气,便心虚得很。陆心晴问他:“你昨晚为什么要去雪场?”
他支支吾吾的说:“我想尝试一下,我不希望下次拍到滑雪戏的时候还是用替身。”
他可不想告诉她,他是因为又见到她,心里烦得很,所以想出去发泄。“那为什么不带助理和教练?”
“太晚了,不好意思打扰他们。”
陆心晴便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教你滑雪。”
“你?”
楚子赫怀疑的看着她。陆心晴挺直了腰杆,骄傲的说:“你可别小瞧我,我是在国际大赛上拿过名次的人。”
退去了防备的她,又变回了从前那个傻乎乎的小姑娘。楚子赫低下头,抿嘴便笑了。她说的对,做朋友未尝不可,情人总分分合合,只有友谊地久天长。……楚子赫回剧组,靠着顽强的意志带病拍完了所有他的镜头,然后回到酒店便是昏天暗地睡了一天一夜。醒来便是要走的时候,他有些恋恋不舍。等到陆心晴来跟他道别的时候,便怅然若失的说:“你还没有教我滑雪呢。”
“以后会有机会的。”
他想了想,又心事重重的说:“那天跟你相亲的那个男人,我不太喜欢,看上去无情了些,你换一个吧。”
“相亲?”
陆心晴错愕了一下,恍然大悟,“你是说李珩吧。我们不是相亲,不过是故交。”
楚子赫便笑了,“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被人骗了去呢。”
陆心晴也随着他笑,“我还准备跟你说陈芊芊挺好的,你可以追追看的。”
陈芊芊也是选秀出身,两人应该会很有共同话题。“是挺好的,不过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些事。”
楚子赫朝她摆了摆手,“我走啦,下次见。”
“下次见。”
楚子赫上了车,心里还洋溢着暖暖的感觉。下次见三个字,让他对未来充满了无限期待。当朋友,真的,真的,真的挺好。自欺欺人,也挺好。……顾婉柠和梅湘登机之后,便戴上了眼罩,假装睡觉。心里想的却是待会儿要怎么耍掉梅湘,去找顾安宁。下了飞机之后,就有人在接机口等他们,梅湘拿了他的车钥匙之后说:“你们回去吧,陆太太我会照顾。”
那人便离开了。梅湘说:“这是陆先生派来的司机,我猜想你大概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所以这几天还是我来开车吧。。”
顾婉柠便点了点头。老宅现在有顾安宁和顾向北在住着,她便让梅湘开去了她小时候的家。那是一套小小的两居室。是爸爸妈妈刚结婚的时候置办下来的,也是她的第一个家,虽然不大,但在记忆里却一直都很温馨。可真的等她到了地方一看,才发现记忆里的温馨已经全都变成了破败。太久没有人回来住,里面的灰尘厚的看不清家具本来的颜色。这个小区的位置不好,当初她想卖了救灿朝,很久都没有卖出去,不过也幸好如此,她才保留住了一个家。梅湘没有劝她去住酒店,而是去超市买了拖把抹布等等东西回来,帮她把这里打扫了一番。顾婉柠很感激她,于是晚上亲自下厨,给她做了顿好吃的。第二天顾婉柠便去祖坟那里给爷爷奶奶烧纸,其实最近不是忌日也不是清明,回来祭拜是有些突兀的,但顾婉柠找了个很好的理由,她说她最近晚上做梦总能梦见爷爷奶奶,说明他们很想念她,所以便回来看看。整理好了祖坟前的花草,她便对梅湘说:“梧城有一条梧桐大道很漂亮,你自己去逛逛吧,我还想在这里待一会儿。”
别人祭拜,她在旁边一直看着也确实不好,所以梅湘一口答应,“好,那你准备走的时候打电话给我,我来接你。”
“不用,我叫车回去就行。”
“好吧。”
梅湘走了之后,顾婉柠便看着墓碑上两位和蔼的老人照片说:“爷爷,奶奶,你们可不可以告诉我,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我的错觉还是确有其事?为什么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爷爷奶奶只是慈祥的笑。他们已经去世很久,对于那年发生的事跟现在的她一样一无所知。顾婉柠叹了口气,“我要去找大伯和顾安宁了,下次再来看你们。”
她现在很庆幸当时放过了顾安宁和大伯,否则她在爷爷奶奶的墓前便做不到像此刻这样心平气和无愧于心。顾婉柠从墓地出来,给顾安宁打电话,她之前的号码已经停机。想来也是,她都说了要重新做人,以前的手机号应该早就不用了。顾婉柠便打车往老宅去。进到那条老街的入口,就看见顾家中医堂的招牌又新又高的矗立着。她皱了皱眉,顾安宁难道把老家的中医堂重新开起来了?可她和大伯都不会医术,怎么开啊?顾婉柠下了车,慢慢朝那里走去。果不其然,自从爷爷奶奶去世之后就冷冷清清的老宅门前又热闹了起来,而这个中医堂的门脸比起从前,倒像是扩大了两倍。顾安宁这是在搞什么鬼?顾婉柠走进去,就看见顾安宁正在柜台边抓药。她在那面抽屉墙前面穿来越去,动作十分的麻利,称重打包也有模有样。顾婉柠矗立在门口,看了她很久。顾安宁变了,她的眉眼比从前柔和了许多,大约这就是大彻大悟之后的样子吧。她轻轻喊了一声:“顾安宁。”
顾安宁抬起头,看见是她,心里便慌张起来。“温晚,你……你怎么来了?”
该不会是收到消息,她有可能要东山再起,所以想来将她打压在萌芽状态吧。顾婉柠却笑了笑,“没事,过来看看大伯。”
顾安宁便把手上的活儿交给旁边穿着白大褂的阿姨,领着顾婉柠往里面走,“我带你去。”
顾婉柠看了一眼那阿姨,突然想起来,这好像是她奶奶的学生,再去看看其他的医生护士,才发现这些人都是以前爷爷奶奶的学生。“顾安宁,你本事还挺大的,是怎么把他们全都聚集过来的?他们应该早就已经学有所成,各镇一方了吧?”
顾安宁打的是顾婉柠的旗号,说是顾婉柠想要重振顾家中医堂,这些人哪敢跟陆氏作对,便纷纷把自家的生意和客源都跟顾家合并了,这才造成了顾家中医堂短短时间内起死回生又欣欣向荣的一片大好景象。她不敢让顾婉柠知道,便含含糊糊的应着,说什么爷爷奶奶当年人品好,所以大家才愿意过来帮忙。顾婉柠走到后面的院子,就看见大伯坐在回廊底下晒太阳,依旧是嘴歪眼斜的模样,但比起上次在江城见到,已经好多了。坐在大伯旁边,顾安宁泡了壶茶,“温晚,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顾婉柠看了眼大伯,他傻乎乎的在笑,便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