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宴辞暮所说,他刚回来的这几天,每天一大早就出门了,直到晚上才回来。他说他很忙,但具体在忙什么尔尔也不知道。她也并不会去刻意干涉什么,所以不管他在做什么都没有问。但是她自己的心里隐约也是有些感觉的。跟她这次一下飞机就出事有关。F国那些绑架她的人本来就是在逃通缉犯,被军方的人抓走以后,加上宴辞暮和陈听寒在里面运作,很快就判了死刑。知道这个消息后,尔尔就没有再去关注过什么了。但他们也是收了别人的钱来对付她的。她知道,其中肯定有江余念的手笔。但自从那天之后,江余念和江怀英的消息就好像彻底消失不见了。即便是陈听寒也没有查到他们的踪迹。他们都猜想,这两人早就不在F国了。也对,买凶害人,结果绑匪都被抓了判死刑,他们也不可能留在原地等死。只是尔尔有些好奇,以他们现在的能力,究竟是怎么逃过陈听寒和宴辞暮的调查追击的。背后肯定有人在帮他们。但是这些宴辞暮并没有跟她多说。她猜得到,背后的人跟宴辞暮肯定有很大关系。他跟自己说对不起,是觉得他连累了自己。是因为他,她才会一次又一次受伤的。由此,尔尔唯一能想到的幕后之人,只有一个。宴家。老宅。客厅空旷,灯光幽暗。宴老爷子坐在单人沙发上,头发花白,手里撑着的拐杖勉强稳定,正阖着双眼,唇角抿成一条直线。穿着燕尾服的老管家立在他的身旁,愤怒不满地盯着对面的男人。宴辞暮站着,裁剪得体的西装衬得他身形修长,气质上佳,只是面容泛冷,像大雪覆盖的山巅,凉意能瞬间就渗进骨子里。他旁边是沈彻,后面跟着徐诚等几个保镖。双方似乎对峙了好一会儿。老管家怒目而视,“宴家怎么养出你这么个东西!如果不是姓宴,你能有今天的成就吗?”
“靠着宴家的风光有了如今的地位,就反过来把宴氏搞垮,宴辞暮,你会遭报应的!”
对于老管家的话,宴辞暮一点反应都没有,反倒是沈彻一脸讥笑。“咱们三少能有今天的成就地位,靠的都是自己,当初他把即将破产的朝阳集团接手过来的时候,是谁在处处打压?朝阳集团当时快要破产又是谁的手笔,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说得更清楚好像也没什么意思,反正大家心知肚明。”
老管家不以为意,“朝阳集团本就是宴氏分出去的一支,转给当年的三少爷管理,结果他不听话,非要和外面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在一起,为此不惜违抗老爷的命令,还跟宴家断绝关系,那朝阳集团本身也该还给宴家,宴氏让它生就生,让它死就死!”
他的每一句话都触到了宴辞暮的禁忌。男人冷冷地抬眼,目光冷峻,“管家的确老了,跟着老爷子太久,完全没有半点规矩。”
老管家从始至终都不会尊重宴辞暮,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代表了老爷子的态度。很久以前,宴辞暮的父亲,上一个宴三少是老爷子最喜欢的儿子。但是这个喜欢也是因为整个宴家除了宴三少外,没有一个人的经商天赋比他高。宴家不能断送在自己的手里,也绝对不能断送在自己的儿子孙子手里。他一生都在为宴家着想,只想着怎么让宴氏更上一层楼,让宴家这个华国四大家族之一的地位更稳。本来以为,在宴三少的手中会实现的,结果他为了外面的一个女人闹到要跟家里决裂。宴老爷子一生没人敢忤逆的权威被自己想要当成接班人的儿子给挑衅了。无论是哪一点他都忍受不了。连带着他生下来的儿子也不喜欢。这种不喜欢不仅仅是因为这是儿子忤逆他的产物,而是这个男人越是成长越是可怕。当初他明里暗里打压朝阳集团,几乎让它破产,可最后还是被这个小子给盘活了。不仅盘活了,朝阳集团一年比一年壮大,势头直逼宴氏集团,蒸蒸日上。反观宴氏集团。因为他老了,他底下没什么能堪当大任的儿子孙子。那些人的天赋和手段跟宴辞暮比起来,简直不够看。所以所谓的华国四大家族之一,现在整个老宅竟然就剩下他和老管家两个人。宴氏这些天在朝阳集团的连日打击下,已经萎靡不振。何况它在这之前,本来就已经是华丽的外表,腐朽的内里。宴氏要倒了,四大家族之一的宴家也要换主人了。讽刺的是,做出这一切的人,也姓宴。宴老爷子睁开眼睛。上次他人虽然苍老,但看着还很精神。如今眼里却一片浑浊,似乎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已经没有精力再继续算计什么,争夺什么了。人到了这个年纪,该做的都做了,最后不仅没成功,反而落了个更惨的下场,就什么力气都没有了。他看着宴辞暮,看着这个和自己死去的儿子有五分像的孙子,有感慨,也有讽刺。如果他当初接受自己的儿子自己选择婚姻,或许现在的结局又会不一样。但是没有如果。宴老爷子自负一生,也不允许自己因为这个如果而悔恨。他所做的一切,哪怕是错的,也绝不后悔!他声音苍老,透着疲惫:“宴家和宴氏落得如今这个下场,我没什么好说的,但是你记住,你也姓宴!”
宴辞暮神色冷漠,“我的姓来自于早逝的父亲,他早就脱离你们这个宴家了,他是独立的宴,而我只会继承他的宴,而不是你。”
宴老爷子拄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似乎是气狠了。宴辞暮微微勾唇,似笑非笑,“老爷子,你说你倒下了以后,宴家剩下的废物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一年、一个月?或者他们收到消息后,今晚就连夜散伙了?”
宴家那群不成器的东西,宴老爷子不用想都知道最后会有什么结果。他气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