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瑞恩是邑惊尘此次美国之行最想见的人,如果他能答应投资,他的资金问题将得到解决。今天去参加他组织的慈善晚宴,和谢炜两人盛装出席。
到了门口,递了请柬刚要进去,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干爹!”他和谢炜同时转身,看到喜乐蹦跳着过来:“真的是你们,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
谢炜笑道:“喜乐,好没良心,只叫干爹,不叫我?”
喜乐双手圈住了谢炜的胳膊,撒娇道:“干爸真小气,这样计较。”
邑惊尘问:“你和谁来的?”
喜乐指着门口的一脸黑色车子:“我和妈妈一起来的。”
颜溪正好从车里出来。 就这样不期而遇,避无可避。他看着他茕茕孑立于夜色之中,清冷而宁静。距离上次见面,已经一年有余,岁月待她还算温柔,外貌几乎不曾改变。可那隐藏在万事顺遂下的满目凄凉也只有他能看到。他想起初次见面的那个雪天,如梦似幻的身影和今晚的夜色交叠在一起,她成了一抹角色。 后来,邑惊尘无数次想到这个夜晚,都觉得那是老天爷给他的恩赐,想给他一个告别的机会。可惜,那时候他并不知道。 她走近他,两人久久凝视着对方,谁也没有说话。好像生怕一开口,藏在心底的秘密跑了出来,功亏一篑。最终还是她心狠,伸出手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短短四个字,她已经用了全部的气力,使它听起来波澜不惊,云淡风轻。 他也伸出手去:“好久不见。”
右手触到她冰凉的手指,一阵痛楚袭上心头,双目竟已朦胧。 进了宴会厅,主人立刻迎了上来,和他们打招呼。 科瑞恩的夫人是惜颜的忠实客户,与颜溪的关系也很好。两人一见面,就开始窃窃私语,说到好笑处,抿着嘴偷偷笑着,生怕别人听见一般。 谢炜说:“我看她和科瑞恩一家的关系不错,如果请她帮忙,或许会顺利一些。”
“别和她说。”
邑惊尘说。
可谢炜还是和她说了,是颜溪先问起来的。科瑞恩做什么的她一清二楚,来找他的,大多是寻找投资的。 谢炜把这些年邑惊尘面临的困境和盘托出,并且说道:“几年前我就劝过他,离开惊喜,出来单干。我有技术,他有人脉和经验,想再弄一个饮料出来,应该不是难事。可是他就是不肯,因为就算再弄出一个饮料来,它不能叫惊喜了。”颜溪垂下眼帘,若有所思。 谢炜说:“他固执地认为,你没有退出这场赌局,他不能让你输,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买下惊喜。可是眼下,镇里摆明了是不想卖给我们的。高连昀可以向银行贷款,我们却不能。因为我们不能拿关于惊喜的任何东西做抵押,可除此之外,我们能拿什么向银行贷这么多钱?只能寻找投资,可镇里对投资人还有诸多限制。”
颜溪问道:“只要能拿到投资,你们就有把握买下惊喜吗?”
谢炜看了眼正和科瑞恩聊得投机的邑惊尘,摇了摇头:“我没把握,一点把握都没有。事实上,镇里摆明了就是不想卖给我们,要卖的话,早几年就卖了,何必等到今天。可惊尘他不死心。他不死心,我能怎么办?只能陪着他一起撞南墙了。”
颜溪说:“我明白了。一个星期后,我会让人和你们签订投资意向书。”
“你投?”
颜溪笑了笑:“你说他觉得我一直在赌局中的。”
“颜溪,那可是六十七亿?”
颜溪说:“我相信,惊喜如果在你们的手里,未来能创造的财富肯定不止六十七亿。”
谢炜叹了口气:“你果然一直在局中!”
颜会结束,喜乐拉着邑惊尘的手,问道:“干爹,你什么时候回去?”
邑惊尘说:“明天。”
“啊?这么快就回去啊,为什么不能多呆几天呢?和我们一起去法国。”
邑惊尘摸了摸喜乐的头:“听说你考进了爱乐乐团,成了最年龄最小的小提琴演奏家?”
“是啊,我厉害不?”
“厉害。”
“邑天天好吗?”
“好。”
“干爹,你就多呆几天吧。妈妈明天有一场秀,你去看看?”
“我——” 邑惊尘没来得及回答,听到颜溪在喊:“喜乐,和干爹干爸说拜拜,我们要走了。”
喜乐嘟着嘴,不情愿地和邑惊尘、谢炜摇了摇手:“干爹、干爸,再见。你们明天有时间的话——” “喜乐!”
颜溪又在催促。
喜乐转身走到车前,司机替她打开了车门。很快,车子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谢炜问他:“明天去吗?”邑惊尘问:“去哪里?”
“颜溪的礼服秀,我知道地点。”
“算了,去了又如何呢?”
他们的车子也来了,两人相继上了车。 谢炜问:“你和科瑞恩谈得怎么样?”
“他答应投一部分,但与我们的期望相差很大,还需要继续找钱。”
谢炜说:“不用了。颜溪说她愿意投。”
“你告诉她了?”
邑惊尘恼火地看着她,“不是让你不要说的吗?”
“你说她在局中的,既然是局中人,那她就有必要知道。”
邑惊尘看着车窗外,感觉一肚子气,却发泄不出来。 谢炜突然干笑了一声,说:“还记得颜溪刚上大学那会儿,我追求她,看你处处不顺眼,说你对你们的感情不自信,所以才要时时跟着她。你跟我说了一通库伦定律。”
邑惊尘淡淡说道:“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个来了?”
“只是想不通,这么多年了,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尊重一下科学?当初是你说的,两人分开久了,是会被干扰的。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句话不可信。”
邑惊尘依然看着窗外:“以前,颜川就说过,爱情是一种状态。如今我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爱情的开始与结束,不在于相守还是分离。这世界上同床异梦的夫妻有之,天涯相隔的恋人有之,哪里是那些科学定律可以说得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