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之后,苏木和沈鹤难得的过了几天安静日子。
司正从沈鹤这里拿到了新的线索,他还需要向上级汇报,对下一步作战进行部署。
倒是邢凯,隔三岔五总是会绕过来给沈鹤送点东西。
一开始是豆浆、牛奶这些早餐搭档,再后来他给沈鹤送来一些保暖的东西,如毯子、围巾手套等等,只是风格都有些过于可爱……
直到今天,邢凯送来了一套女士羽绒服,烟粉色的,腰身上还有个大大的蝴蝶结。
沈鹤连人带袋子,给他扔了出去。
邢凯捡起袋子,心疼地拍了拍灰,又巴巴递到沈鹤跟前。
沈鹤太阳穴突突地跳:“你是在挑衅我吗?”
苏木在茶几上笑得前仰后合,还忍不住趴着往门口瞅。
邢凯再傻也意识到沈鹤误会了,又是摇头又是摆手,赶忙解释:“这是送给沈老师的妹妹的!”
沈鹤双手环抱于胸前,意味深长问道:“谁告诉你,我有个妹妹的?”
邢凯将沈鹤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实英俊潇洒,但也能从眼睛、神态看出他不是青春年少的小伙子,跟那天看到的那位少女比起来,要显得老成许多。
那就不可能是姐姐了。
难道……是侄女儿?
邢凯讨好地笑道:“那晚在您家三楼露台上,有个年轻的小姑娘,我险些从树上摔下去,还好是她救了我,所以想来感谢她。”
茶几上的苏木听到这话,笑声堵在了喉咙口,一口气是上不去下不来的,一阵翻滚,撞到了沈鹤的杯子。
屋子里有动静,邢凯伸头去看,沈鹤动了动,他比邢凯还要再高一些,身形也更壮,堵在门前,像一面墙,将邢凯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
“你大概是看错了,我家里没有什么年轻的小姑娘。”
就只有个年轻的小女鬼。
说罢就要关门,邢凯一急,伸手去挡门,被门夹得嗷嗷大叫。
沈鹤看他跟个猴儿一样在家门口又叫又跳的,再折腾一会儿,又得引起警卫处的注意了,只好又道:“你要是不信,可以去保安那儿问问,我家里从来就没什么年轻小姑娘。”
邢凯捂着手,声音艰涩道:“可那天,确实是有个女孩……”
他想起那皎月弯弯的夜里,那少女只是坐在围栏上冲他笑了笑,并没有做出什么举动来,那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被少女救了呢……
邢凯改口:“可能是我看错了吧……说起来,我记得沈老师有个白色的山雀玩偶,巴掌大,我很喜欢那个玩偶,想问问老师在哪儿买的。”
沈鹤嘴角抽了抽。
你不会以为你的转折很自然,一点都不生硬吧。
“景区的纪念品而已。”
沈鹤已经有几分不耐烦了,但毕竟年长几岁,还是忍着脾气,想赶紧把这人送走了事。
可邢凯这人,一向死脑筋的狠,不撞南墙不回头那种。
沈鹤没有名言赶他走,他就觉得自己还能再多问几句。
又连着送了好几天的礼,觉得沈鹤会给他一个面子,大着胆子问:“沈老师可不可以把玩偶借我几天,我找个裁缝做个一样的,再把原样给沈老师送回来。”
沈鹤:我觉得你在想屁吃。
看着年轻人那渴求的眼神,沈鹤缓了口气,冲他友善地笑了笑,忽然指着他身后惊到:“哎呀,真有个年轻小姑娘!”
邢凯下意识回头去看,沈鹤推了他一把,迅速将门关上。
站在门口吹西北风的邢凯:……
这还是那位不露形色,能辨奸恶,破案无数,无所不能的名侦探沈鹤吗?
好不容易赶走了邢凯,沈鹤一扭头,就撞上了哭丧着脸,给他来了个突脸杀的小女鬼。
沈鹤惊得后退一步,抚了抚心口。
虽然不知道女鬼是不是会吸人阳寿,但是老这么一惊一乍的被吓,他肯定是要折寿的。
“沈鹤,他是不是看到我了?”
苏木可怜巴巴地看了眼沈鹤,接着就开始在客厅里来回飘。
沈鹤扶着玄关处的柜子,问:“他能看到你,又怎么样呢?”
苏木一个急刹车停在原地,恍然大悟。
是啊,他看到就看到,又能有什么影响呢,他总不能把自己给收了吧。
于是,苏木又扭到沈鹤跟前,好奇道:“这年头,应该没什么捉鬼天师家族吧?”
沈鹤冷笑:“那可难说。”
话音刚落,门铃又响了起来。
苏木虚虚揪住沈鹤的衣角:“这个人对我这么执着,不是真想收了我积功德吧!”
沈鹤撸了撸袖子,脸上已经是明晃晃的不高兴了,他一把拉开门,刚想斥责几句,却发现门口站着的是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小哥。
“沈鹤,沈先生是吧?”那小哥胳肢窝下夹着一个硕大的盒子,空了一只手正在核对手机上的收件信息。
他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沈鹤。
再三确认后,也没等沈鹤答应,就把那个大盒子塞到沈鹤怀里,“有您的快递,请签收一下。”
盒子有些重量,沈鹤也得两手托着,他转身将箱子推进屋内,问快递小哥:“这是谁送的?什么东西?”
快递小哥扶正了自己的帽子,回答:“现在寄件信息都可以设置保密,所以我们也不太清楚。”
沈鹤道了谢,就从玄关的柜子上找了把剪刀来拆箱子。
苏木脑海里转了好几个弯,出声阻止:“诶!万一里面是什么炸弹呢?”
沈鹤拍了拍箱子,发出空洞洞的回响。
“知道你不需要睡觉,但也少看点电视剧,易燃易爆的物品是没办法寄快递的。”
苏木吐了吐舌头。
那箱子打开,里面铺着好几层的泡沫,沈鹤掏了掏,才从最底下掏出一块四四方方的板子,约莫有二十一二寸的样子。
剖开外侧用来包裹的纸,这才露出里面的真章——
竟是一幅画!
“哇——”苏木惊叹出声,音调到最后又突然掉了下去,“这是什么?”
入眼的初初是一幅唐朝仕女美人像,可仔细看美人戴了一副琉璃叆叇,头上的簪子均是齿轮、螺丝、零件组成的,就连身上穿的衣裳,都有铁链镶边,肩上的披帛是羽毛细细密密拼凑的,每一根羽毛上透着七彩的光,栩栩如生。
画像用的技法是工笔画,色调淡雅,落笔精细,一双眼睛如果不是有琉璃叆叇遮挡,看起来会更加活灵活现。
原来是一幅蒸汽朋克仕女图。
沈鹤将画摆在客厅中央,端详起来。
苏木想起曾经放在后院的那个雕塑,“这该不会是傅雪臣买的吧。”
沈鹤笑道:“确实很符合他的审美,但不是他。”
他敲了敲画框,框架一角掉下一张卡片。
苏木勾了勾手指,那张卡片飘到她跟前。
“送给名侦探的归国贺礼。”
苏木突然噤声,一双大眼睛眨了又眨,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几个字母:“lo……lo……”
沈鹤接过那飘在空中的卡片,将其翻了过来。
苏木没有念出来的是最后的落款:lock。
沈鹤嗤了一声,将纸屑垃圾扔进箱子里,拖到一边。
“沈鹤,lock这个名字,我记得你的时间树里有记录!”她使劲儿拍了拍自己的脑海,答案明明呼之欲出,就是说不出来。
沈鹤坐到沙发上,远观那幅画,提醒她:“lock是雷恪的英文名。”
苏木落到他身侧,紧张道:“雷恪知道是你破了他的局?”
沈鹤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我能猜到他那些掉书袋谜题,他也能猜到猜谜者是我。”
苏木:“那他给你寄这幅画的用意是什么呢?”
沈鹤视线转向苏木,笑得意味不明。
是啊,用意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