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心中惊异,面对女儿的疑问,她已然有些愠怒,“休要再问了!”
朱苑被吓了一跳,不敢再言语了。
皇后缓过神来,却又摸了摸朱苑的手,“女儿别怕。母后只是有些激动罢了。”
而皇宫里,皇帝躺在床上,却辗转难眠,望着深深的紫禁城,朱红色的柱子,茜色的纱帐,悠悠如一帘幽梦,只是斯人已逝,唯有回忆能温床。
皇帝又想起了那抹身影,那深埋着的小脸,白皙若刻的下巴,将这些蛛丝马迹与回忆中的那人留下的吉光片羽重合到一起。
脑海中骤然浮现起了炎蘅的模样。
皇帝太想炎蘅了,以至于被这影像震惊喜悦到直接醒了过来。
然而举目四望,周身空荡荡一片,夜浓如墨,显得格外凄凉。
他身边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袭锦被柔软却冰凉。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皇帝如是想,他自嘲般笑着躺下,听着整夜的雨声,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次日上朝,付正清被皇帝身边的太监叫住,“付将军。跟咱家走吧!皇上留你呢!”
付正清也没多想,便跟着太监来了御书房。
明黄色龙袍映着一袭幽凉暗色,身后是浩如烟海的奏折和典籍。
帝王依然挺拔,却远不如当年魁梧,那时御驾亲征,直将边关叛贼逼退八百里,英姿勃发。
如今……真是岁月不饶人。
付正清见皇帝不言,便主动问:“皇上特地召臣前来,可是有何要事要商议?”
皇帝转身,看了看眼前双鬓斑白的将军,笑道:“非也!朕就是想找我的付将军谈谈心。”
不等付正清回答,他又道:“不知将军可还记得当年的凤衿王妃?”
付正清心中一颤,面上却不显露,只道:“皇上,臣年事已高。想来凤衿王妃故去多年,臣,记性不好,已经忘的差不多了。”
“是吗?”
皇帝看着付正清,浑浊却精明的眼睛看着他,笑道:“付将军,朕也老了。却总是忘不掉。朕可真羡慕你,什么都忘了,如挥慧剑斩情丝,了却身前身后事!”
付正清却道:“皇上智慧过人,对王妃情深义重,所以忘不掉。但若是如此,也,也可以留作纪念。”
皇帝却笑了,“你说的倒轻巧!”
又道:“可朕最近在街上遇到一个极为相似的背影。”
付正清闻言,身子一僵。
皇帝注意到了,却继续如沉浸在往事中般道:“朕觉得像的简直就是炎蘅本人了!付将军,你说炎蘅她,当真不在了吗?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朕什么都没看见,让朕如何心死?”
他又紧紧看着付正清,“付将军,你告诉朕,你究竟知不知情?”
付正清言简意赅,“臣不知情。”
皇帝的目光仍盯着付正清,似乎恨不得将人盯出个窟窿来。
然而付正清在战场上多年,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是以伪装的无懈可击,没有丝毫破绽。
皇帝自觉无趣,便摆摆手将人遣回去了。
被遣走的付正清走在路上,走着走着,明明刚刚还脚下生风一般,却突然捂着胸口靠在墙上。
紧紧的揪住了衣襟,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不让那颗心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