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怀怕皇帝听到这里还不明白,便继续道:“皇兄如今受天下人拥戴,又历来为朝堂上的老臣称赞,难免有些糊涂,失了本心,求父皇恕罪!”
如此一番言论不外乎煽风点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一切都还未定论便给太子扣了屎盆子,密集的驳斥下更让太子无处插嘴。
然而方怀也知道太子这人并非像朱振这般无论何事都将罪责都推给别人的庸碌之辈,而是有所谓君子节志,断然不会轻易将这些人出卖。
方怀最有把握的就是最后一点。
果然,太子跪在原地,沉吟半晌,最后沉声道:“是,求父皇恕罪,这些确是儿臣所为。”
朱标垂着头,浓密的睫羽下,幽深漆黑的眸子里看不出一点亮光,他紧捏住拳头,方不至让自己挥拳向两个卑鄙小人。
皇帝果然大怒,怒极反笑道:“好!好!好!这朝堂上的老臣都称你是沛然中正的君子,虽然年轻,然而其风骨和见识已超乎许多不惑之年的文臣。那太子总该知道你拿假灵芝换真灵芝,这就是犯了欺君之罪!欺君之罪什么下场?轻则斩首!重则诛九族!”
皇帝瞪大了眼睛,那双浑浊的眼睛展现了许久未见的天子之威,天子之威难犯,一犯便是尸横遍野,流血漂橹。
而太子紧咬着牙,整个人绷成一根一触就断的弦。
这夜,风雨大作,春风裹挟着冬风的凛冽,将窗户扇的呼啦呼啦作响,将无数逐渐变得细密逐渐便的粗狂的雨滴扇落在窗户纸上,摇的满庭花树枝折花落,满地乱红落英,不忍堪看。
这晚,许多人都彻夜难眠。
付清婉正对着枯灯发呆,就听见门被推开了,无数斜风细雨一下吹进来,她整个人乱颤的像朵风中的坠花。
看见来人,她立时站起来,“裕庭!”
陆裕庭深锁的剑眉在看到付清婉那一刻立时舒展,此时却又蹙起,而后将人揽住,说道:“阿婉,我们走吧!皇上已经知道灵芝的事情了。我早已经将父亲跟祖母都带走了。现在,我们也走吧!”
“走?”
付清婉一时愣住了。
灵芝的事情她是主谋,做这件事情之前,便想着如果能将自己一命换了这灵芝来也算是自己死得其所了,如今真正的灾难来临,她却有些畏缩了。
她紧紧抓住陆裕庭的手,问道:“裕庭,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了?”
付文宴给她的信中,只写了今晚陆裕庭被扣押宫中,但是现在皇上还没定罪,让付清婉不要太担心。却一个字都没提到灵芝。
但是付清婉不是傻子,这灵芝是她心头的刺,要么彻底拔除,要么便深扎进肺腑里,让她不得好死。
陆裕庭却不肯答,想带着付清婉走,“阿婉,听话。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父亲还有祖母都在等着你。”
父亲?祖母?
付清婉眼睛已经红了,跟兔子一样,抱住陆裕庭,小声呜咽道:“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