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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6 章 第 196 章(1 / 1)

王氏母子暂时在陆府住了下来,黛玉吩咐过要把他们当客人待,因此府里上上下下对他们都十分客气,到把王氏弄得很是不好意思,整日缩手缩脚,看见丫头们扫地,她便抢着帮忙,奈何丫头们死活不让她干,还说她要非干,传到奶奶耳朵里,她们都要受处罚。王氏天天看着别人干活,自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尴尬的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

半个月后,金宝的病好得差不多了,她便向黛玉求情,说要去陆家庄子帮忙的话。只是金宝好虽好了,身子还很弱,不便车马劳顿,黛玉暂且留下了他们。除了这个,还有一个原因,庄子里侯二的事还没料理干净,这会子也是一团糟,不适合叫他们母子过去。

王氏鞠了个躬,笑道:“如此,还要叨扰奶奶了。只是……这些日子,我和宝儿在这住着,白吃白喝,实在是过意不去,奶奶心善,留我们多住几日也使得,只是千万别把我们当客人待才是。家里的活计,扫地、擦桌子、搬东西这些,也叫我干干,我才住的心安呢。”

黛玉也能理解她的心情,笑道:“我这就吩咐下去,以后不叫她们拘着你,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别累着就行。”

王氏咧咧嘴,笑得灿烂,千恩万谢告辞而去。

她这里刚走,竹儿进来告诉黛玉景文打发人来了,说王氏母子的财产已分割清楚,共有房五间、地五亩、猪两头、羊三只,另有鸡鸭若干,有原来她男人留下的,还有分家按理该分给她却被叔伯占去的,都要了回来,问黛玉该怎么处置。

黛玉道:“你去告诉王姐姐,听她的意思。她一个女人抛头露面就行不方便,还会被人坑。她若说卖,便叫景文操心替她卖了,她若要留着,便留着。”

竹儿答应一声去了,约莫半个时辰后回来,禀黛玉:“奶奶,吴姐姐说她这辈子都再也不想看见那些要活埋她孩子的家人了,所有的东西,都卖了才好,干干净净,跟他们再无瓜葛!她还说卖的钱都要给奶奶呢,为了治金宝的病,奶奶不知用了多少价值连城的好药,就这还还不了万一呢。”

黛玉自然不会要她的钱,送她走那日,死活劝她带了去。

王氏含着泪给黛玉磕头,小金宝也乖乖巧巧的跟着跪下。

黛玉忙把人扶起来,叫竹儿亲自扶着送到马车上。车子缓缓启动,金宝从车窗前露出脑袋,叫了黛玉一声,死死地咬着嘴唇,大眼睛里包着两汪泪水,要掉不要,十分委屈可怜。

黛玉看得也是一阵的心酸,当了母亲之后最看不得的便是这种情景。

小金宝是真的乖,人也生的可爱,小小年纪便十分懂事。

“奶奶,我们回去吧。”在二门处站了好一会子,竹儿忍不住轻轻拉了拉黛玉的袖子。不是她想催奶奶,实在是奶奶如今怀着身孕,不能久站。再说了,今儿虽然是大晴天,但是有风,吹多了风也不好不是?

黛玉天天给小金宝瞧病,相处了一月有余,小金宝又那般可爱懂事,若说一点感情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小金宝走了之后,黛玉伤感失落了好几天,三公主来的时候,便把他们母子的遭遇给三公主说了。

三公主听完,大骂小金宝的祖父祖母和几位叔伯畜生,还说天子脚下发生这种欺凌弱小、欺男霸女、丧尽天良的事,实在是耻辱,回去便跟皇上皇后说了。二位贵人也十分生气,当即敕命京兆尹将活埋孩子的那个男人治罪,另颁布了一条律法,以后再有欺凌贩卖寡妇者,杖三十,徙三千里。

当然寡妇若是同意再嫁,自然可以,若是不同意,婆家娘家任何人不准逼迫寡妇嫁人。

陆离捧着黛玉的脸说:“玉儿,你可真是做了一件好事……”

黛玉:“我做什么了?”

“我就喜欢你这宠辱不惊的模样。”说着陆离忍不住捧着黛玉的脸亲了一口,“你挽救了多少女子的厄运,你自己不知道吗?”

黛玉诚恳道:“那都是三公主的功劳。”

“根儿还不知在你身上吗?”陆离笑嘻嘻地,牵着黛玉的手晃了晃,“我知道我家娘子是个伟大的人便够了。”

黛玉笑着被他牵到床上坐下,一面整理衣襟,一面说:“梁姐姐今儿传来好消息,她夫君考上了……虽是末名,到底也算有了同进士的出身,可以做官了。梁姐姐请了一台大戏,要大宴宾客,唱上三天三夜呢。”

“给你送帖子了?”陆离问。

“自然送了。”

“你可是有孕在身……”

“可我跟梁姐姐这样好,不去总不好……梁姐姐兴奋的好几天都没睡着了,这会子忙的四脚朝天,今儿虽没来,倒托人带了一封信,说盼着向我分享喜悦的心情呢。”

“不行!”无论什么事陆离都可以纵着黛玉,唯独在这件事上不肯让步,“他们又是唱戏又是摆大宴的,必定高朋满座,人多未免杂乱,再不小心推搡到你可如何是好。知道你们俩情谊好,庆贺也不一定非得扎堆儿去,找个清静的日子,你们说话也方便不是。”

黛玉仰着头,他俊美无俦的脸庞映在她的眼里,眉头微皱,较往日多了一份瘦削冷硬和不可商量。知道他是担心自己,黛玉倒并不生气,反而内心有些难以言喻的满足和柔软。

“好,我听你的。”她勾了勾唇角,轻盈笑道。

“真乖。”陆离将她拉进,凑过去在额头上轻轻吻了吻,夸赞道。

“太上皇的身子如何了?”过了一会儿,黛玉仰头看着陆离,“你在朝堂上可听到了什么消息?”这次开恩科的初衷,便是打的为太上皇祈福的由头。

“听说越发不好了呢……”陆离悠悠地道。

黛玉抿了抿嘴,好一会儿才说:“最近宫中只怕不会平静,我还是少进宫的好,免得沾染是非。”

“好。”陆离捏着黛玉的手把玩,妈呀,软软的滑滑的,几乎摸不到骨头,这手感也太好!像是摸着什么,好像什么都形容不出来,说是棉花不合适,说是水也不合适。对了,就像摸着天上的云朵。虽然陆离也没有摸过云朵,但他就是这样觉得,如果能摸到云朵的话,应该就是这种感觉。

“离哥哥?”黛玉有些疑惑的叫他一声,歪着头,“你老摸着我手做什么?”

“我想摸。”感觉到黛玉想抽回去,陆离忙握紧了些,并且趁机转移注意力,“咱爹那里可有什么消息?嫣红还闹吗?”

“闹啊!”提起这个黛玉上扬的嘴角不由得便往下压了压,“前几日爹爹来瞧汐儿澹儿,还说着呢,最近更过分,要闹着住正房大院呢。那可是我爹爹和娘亲成亲的屋子,她也真敢想。”

不想看见嫣红小人得志的样子,黛玉已经好久没去林府了。谁料她倒背后嚼起舌根子来,说黛玉不孝,还通过一帮从前窑子里的小姐妹散播的全京城皆知。

虽然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确实挺膈应人的。

“你也知道她是痴心妄想罢了。”提起不开心的事,怕影响黛玉的心情,陆离连忙安慰,“我新得了几本孤本古籍,让人放小书房里了,你何时有闲打发人给爹送去。”

听见孤本古籍,黛玉来了兴致,道:“什么古籍,怎么不拿来我瞧瞧?”说着便催陆离扶她起来,这会子就要去看,一面又说,“不用送了,过两日休沐,爹爹必来瞧两个孩子的,何必费事。”

走到门口黛玉忽然又顿珠,陆离疑惑地看她,正要问怎么不走了,就见她拽了拽自己的袖子,说:“先不看了,你精挑细选的,肯定是好的,等爹爹来了,一起看也使得。我想起来,快到端午节了,给爹爹做的荷包我还没完工呢,我得赶紧做好。”

陆离笑道:“绣荷包可以,可不许累着自己。”

黛玉的唇忍不住往上挑了挑,饶有兴致地歪头看他:“你盯着我,如何?”

黛玉这次怀孕之后好像更任性了,不过是他喜欢。陆离忍不住笑道:“盯着你?我不做官了?”

黛玉眼睛弯弯,笑眯眯道:“你不总说挣的钱够养我十辈子了?”

陆离嘿嘿一笑:“你天天读古书,岂不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不做官,我可不能保证护得住你十辈子花的钱。”

黛玉摆着手道:“你们男人做什么总有自己的道理,我不管你们什么道理,老老实实过我的日子便是。”说完又催他,“你安安生生坐着看会儿书吧,我也做做活。”

说着拿起荷包认认真真的绣了起来,约莫半个时辰后,陆离便走过来,将她手中的荷包抽去,“做的时候不短了,也该歇歇。”半个时辰便是一个小时,那么长时间低着头保持一个姿势,陆离担心她的颈椎,“脖子怎么样,疼不疼?”

被他一提醒,黛玉转了转脖子,果然很是酸疼。

看她的表情,陆离便知道脖子不舒服了,默默叹口气,走到她背后,给她捏脖子松筋骨。要说捏脖子松筋骨,满府里英莲的手艺最好,英莲出家后,都属青岚给黛玉捏,手艺虽比不上英莲,也有七八分纯熟了。陆离这几年忙公事,没空管这些小事,不成想他捏的手艺竟然不错。

黛玉诧异地看着陆离:“你何时学的这个?”

“看得多了,便会了。”当然看是一方面,背地里他也偷偷向英莲请教过,就为了给媳妇一个惊喜,“怎么,舒服吧?”

黛玉爽得都快哼出来了,听他这么问,便点点头。

陆离凑近,贴着她的脖子:“以后啊,我天天给你捏,如何?”

他离得很近,黛玉都能感受到脖颈上温热的气流,像饥饿时流进肚子里的一碗热粥,从那一点迅速涨开,发散,流向四肢百骸,那种幸福和满足感,用任何华丽生动的语言都无法完全形容出来。

过了一会子,不见黛玉的回应,陆离往前伸了伸脖子,扭头盯着黛玉的柔滑细腻的侧脸,柔声问:“怎么,不喜欢?”

黛玉摇了摇头,道:“喜欢,就是……”

“嗯?”

“不想你太辛苦。你每日案牍劳形,已经够累的了,好容易回家,我想叫你好好歇歇。这些事,不是还有青岚么?”

“你才辛苦呢。服侍好娘子,我高兴喜悦还来不及呢,哪里会觉得辛苦。不过,娘子有这个心,我觉得好幸福啊。”

上辈子白活了二十多年,未经历过真正的爱情,他还不相信一个人真会为另一个人赴汤蹈火、不顾一切。重活一世,遇见黛玉他才知道,什么叫牵肠挂肚,什么叫你是我的一切,什么叫看见那个人一切疲劳便烟消云散,看见她的笑脸,便觉得一切苦难都被治愈了。

这辈子,黛玉就是他的一切!

照顾她,纵容她,看着她幸福满足地笑,对他来说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黛玉觉得鼻头有些酸,感动地有些想哭。她想说,遇见你,我才觉得好幸福……终究脸皮儿太薄,话到了嘴边,咀嚼五六遍,还是没说出来。她只是红着脸,把头埋进了他的胸口,胳膊紧紧抱着她劲瘦有力的脊背,用实际行动表达着自己的感情。

饶是这样便够陆离狂喜不已的了,他喜欢被她紧紧抱着的感觉,好像全世界就只有他们两个,她正全身心地依赖着他。

荷包本就是做了大半,黛玉这两日加班加点,终于彻底完工。她绣的是一幅兰花图,虽只是一个小小的荷包,绣不了大版面,却显然是精心设计过的,的小小巧巧一株兰花儿,一针一线,绣得栩栩如生,旁边儿还有一首小诗。

黛玉仔仔细细检查过,里里外外都干净整洁,才亲自用红木盒子装了,满心想象着爹爹收到荷包以后的表情。他一定会喜欢的,黛玉心想,梅兰竹菊四君子中,爹爹最爱的便是兰花。

她这里刚忙完,英莲便来给她送粽子了。

英莲考虑的极是周全,除了给陆家人自己吃的,还有预备黛玉送人的,林府两盒,宫里八盒,另有八盒让黛玉自己支配。

黛玉感动于她的细心,又心疼她一个人做什么多,不免道:“做几个尝尝也就是了,大节下的,再把你累着,倒是我的罪过了。”

英莲笑道:“有丫头们的下手呢,倒累不着我。”

“你身子本就有些弱,才又生了孩子,需要调养,以后别这么实诚了,你变不做,也没人说什么的。”

英莲听罢连连点头,黛玉又问:“怎么不把你家哥儿带来?我倒有些日子没见他了。”

“我来的时候他还睡着呢。”英莲笑道,“原本要带来给奶奶瞧瞧的,可奶奶也知道我家那小子,月子里便是个闹人精,而且睡颠倒了,白天睡晚上闹,难缠的很。今儿好容易睡着了,我没敢抱。”

黛玉深有体会,笑道:“那可不能抱,一抱准醒,再睡就难了。”

“是这个理呢。澹哥儿汐姐儿从小倒乖巧,我家那个有两位小主子一般省事,我便要拜佛了。”

黛玉道:“都四五个月了,还这样?”

英莲点点头:“一哭起来,声音大的,隔几间屋子都听得见。”

“声音大说明身子骨壮,倒是好事呢。”黛玉说着看向英莲的脸,她最近的起色着实不好,肤色都暗沉不少,眼睛红红的,一看便是熬夜熬的,而且不是第一天了,在这下去可不行,“英莲姐姐,你别光顾孩子,也多顾着自己点,你瞧瞧你现在的身子,再这么熬下去,孩子没事,你自己便先垮了。”

英莲微微咬了咬嘴唇:“那也是没法子。”

黛玉:“不是有婆子丫鬟么,你排个班,让她们轮流照看才是。不能什么都你自己顶着,你又不是铁人。”

英莲:“自己的孩子,哪里忍心?”

“你得想法子调整过来,日月经天,江河行地,晨出晚归,总有定数,总是反着来总归不好。”

英莲:“什么法子都试过了,调整不过来啊。”

黛玉想了想说:“哪日你有空,抱孩子过来,我给他把把脉,看看是不是有身体方面的原因。你可还记得当年师父说的那几个穴位,有助于睡眠,又对身子无碍的?”

“你是说……”英莲的眸子闪了闪。

黛玉郑重地点了点头,“你回去试试,婴儿很脆弱,别使劲儿,轻轻地按,看有没有效果?”

英莲回去后果然找黛玉说的法儿试了试,第一天孩子虽是夜半时分才睡下,终究是睡了,到第二天便比第一天提前了半个时辰,第三天又比第二天提前,五日后以后,基本上已经恢复了正常的作息,英莲欣喜若狂,第二天便抱着睡饱喝足的儿子来给黛玉瞧。她虽然也懂医理,却还是在浅显的入门阶段,跟黛玉有些距离,她自己也试过给孩子把脉,没发现什么问题,这才抱来给黛玉看。若黛玉看过之后也没有问题,她才能彻底放心。

小家伙吃的白白胖胖的,圆圆的小脸儿,很是可爱,黛玉笑着逗了一会子,才开始把脉。若然是一点问题也没有,不止如此,身子底子比一般的孩子还好呢。

汐儿澹儿正在炕上爬来爬去,看见又来一个跟他们差不多大的孩子,都很兴奋,不约而同的爬过去。

“这孩子可起名了?”黛玉问。

“起了,叫朗儿。”说着便抓过黛玉的手,一笔一划地在她手心儿写了个“朗”字。

想到那孩子响亮的哭声,黛玉忍俊不禁道:“这名儿倒衬他,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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