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他们以为我得的是风湿,先带我看了中医,拿了外敷内服的中药。
吃了大概十天,没有用,反而还拉肚子,脾胃本就差的我,没有足够的营养吸收,身体状态更差了。
中药真的好难喝,黑乎乎的,喝两口就有止不住的呕吐感涌上来,苦涩的,恶心的。
而那个外敷的药水,直接将我的手烧掉一层皮。
白嫩的肉裸露在外面,泛红的。
没有用,没有用,我还是很疼而且我开始消瘦。
一天一斤,莫名其妙的,体重秤上的数字一点一点地变小。
我的脖子老是容易梗住,特别是连接着脑袋的左边的那根大筋,坐着吃饭的功夫,就梗住了,像一个偏瘫,吃着吃着饭就不能吞咽了。
有一天早上,我上桌吃饭,姐姐把盛好的汤递给我,可是我手疼的肌无力。
碗,没有接住。
因为姐姐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手指,钻心的疼猛地出来。
汤撒了一地,我不知道哪个神经发了疯,用着哭音颤声对姐姐喊道:“姐,姐,疼,痛,我好疼。”
她的眼睛瞬间就红了,捂着嘴跑进来卧室,姐姐是个很要强的人,我很少看见她这般模样。
她至今不明白,自己耀眼骄傲的妹妹为什么变成了这样——瘫软在沙发上,每挪动一步就像没上发条的苍老机器,发出嗬嗬的声音。
但是她至今仍然为我骄傲着,即使我不再优秀,即使我身体孱弱,她仍然鼓励着我,带我吃好吃的,给我脱衣服,给我掖被角,给我规划着我残存的人生。
有病乱投医,妈妈带我去看了神婆,有的时候不得不感慨非科学的力量,坚持唯物主义的我,这次不得不妥协。
妈妈给我把衣服套上,袜子穿上,这个时候的我连穿衣服都已经变得吃力。
坐上公交,下车到站再拐进一个巷子就到了。
可是就是这短短的一小段路,在公交车上还能和妈妈说笑,一下车,就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压着我,脚根本迈不动,似乎有千万只手抓住我的脚腕。
它们不想我去。
我已经不能走了,半瘫在妈妈身上,她架着我终于来到了一个红色大门前,血红的灯笼上挂着两根红色带子,被不知名的阴风吹着招展着。
我和妈妈六点已经到了,却没想到已经有人比我们先到。
那个屋子里摆着三个神像,我没敢细细打量他们,我怕我怀疑的眼神亵渎了那股神秘的力量。
香炉里面的烟灰马上就要溢出,前面那一对夫妻的香马上就要燃尽了,说明他们的事情也快结束了。
然后很快到了我,神婆为我点上一把香,让我跪在垫子上磕三个头。
从来没有跪下来磕头的我,第一次毫无经验,照葫芦画瓢般磕了三个,还别说,像模像样的,看着很虔诚。
接下来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我刚进来的时候,闻到屋里的烟很熏人,头晕的很。
后来的自己,后知后觉,因为那不是为我点的香。
我闻着那股为我点的香,越闻越轻松,越闻越轻松,飘飘然,这么多天来,从来没有哪一刻是如此自在。
神婆说:“哎呀,看着这个好的小闺女身上怎么缠着这么多东西。”
她说我的脖子上有着一个水鬼,那个水鬼时常研磨着你脖子那根筋。
可是我并没有给她说我的脖子时常梗着。
妈妈奇怪地问她:“可是我们并没有带她靠近河流这些带着水的地方。”八壹中文網
“这个水鬼来自一个大坝上,大坝旁边的河有很大的一个弯,弯的旁边有一个公路。”
那个地方是我的老家,一进村的时候有一个大弯,大弯下面是一个老淹子,那里自古以来淹死了很多人。
我是没有靠近水,但是我回老家了。
“她为什么找我?”
“因为你是她的替死鬼。”
我是属灵的,我一直都知道我有这种神奇的属性。
她为什么要找我?我的师傅告诉我,因为我福厚命薄,是上好的容器。
我是转命的上好媒介,一旦成功了,他们会继承我的福分。
很扯淡吧,我也不想相信。
神婆拿出一段红绸子在我的香旁边绕了两圈,算是开了光,然后用它在我身上抽了很多下,每抽一下我的身体都跟着颤一下,明明根本不疼,却根本忍不住那股奇怪的颤意。
然后她又拿出一把很粗的剪刀,在红绸子尾部剪下两根红绳给我系在手腕上。
神婆把剩下的红布交给妈妈,嘱咐道:“回家用这块布做一对红色鞋垫,给她垫上。记得下周来还人。”
香燃尽了,我轻松又自在,浑身的担子没有了,回家吃早饭的时候,我一口气吃了5块钱的生煎包,还吃了一个粽子。
看我这么能吃,有胃口,妈妈很开心。
四月份傍晚的晚风吹得人很舒服,公园里高大的梧桐树上挂满紫色的梧桐花,风里带来淡淡香气。
我舒服地喟叹一声,蹦蹦跳跳的来到超市买一些开学用的日用品。
可是我失策了,妈妈给我做的红鞋垫子在另一双网球鞋上,而我脚上穿的是一双白色板鞋。
轻松快乐的日子我只过了半天,就乐极生悲了。
又有脏东西找上来了。
压抑沉重感又在吞噬着我不多的生命。
妈妈看我又难受了,听说中医推拿很管用,便带着我去了中医馆。
医馆的阿姨说我是骨质增生,所以才手筋发紧,张不开手,得好好磨磨。
我发誓,那三次推拿是我最难受的,最疼的经历。
她用力地把我的手指掰开,压着我的骨节,强硬地想让妈妈看到一点疗效。
我浑身都流着虚汗,眼里的泪怎么止也止不住。
体会到刮骨疗伤的痛后,令我十分佩服关二爷!
我又发烧了,或者说我经常起烧。
走路走两步累了就发烧,很轻松38°以上。
在做最后一次推拿前,妈妈带我去还人了。
神婆看着我难看的神色,蜡黄的小脸,无神的双目,拿出一枝桃树狠狠地抽在我身上。
那时候,我竟然在想,抽吧,狠狠地抽吧,再用力一些。
我好似对疼痛上瘾了,只有疼痛感才是最明显的,最明显让我感觉到我还活着。
难受了这么久,我好像对疼痛脱敏了,甚至还能在其中找寻快感去享受。
神婆最后的嘱托是,让爸爸找东方向阳的桃树枝,九个一小捆放在我的枕头底下。
这次抽走的是一对交缠着的男女,他们趴在我的背上,狠狠地缠着我的脖子,四肢分别有四个小鬼在撕咬着。
我不知道是真是假,真真假假的,反正已经习惯这些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