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赵羽不方便在君若珊面前穿衣,在套上内衫后,就避到了帐幔之后。听见她们母女冲突,赵羽匆匆系好外衫,又蹿了出来。
其实,自从上次在翼王府,君若珊被赵羽气跑后,赵羽便再未见过这位小公主。她猜测君若珊许是因为受罚埋怨自己,也没放在心上。今天君若珊一听说自己遇刺的消息,就摒弃前嫌急着来探望,虽然方式有问题,赵羽还是替君逸羽感动的。
以赵羽对君天熙的了解,这位小公主若是不知认错,只怕真要吃苦头了。赵羽打断君天熙的话后,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胳膊,“我来和珊儿说说吧。”
君若珊看到皇兄出来帮衬自己,她微觉安慰,将自己的委屈暂时放在了一旁,关心地问道:“皇兄,我听说你中箭了,你没事吧?”
“没事。”君若珊眼睛都红了还能优先问候君逸羽的身体,赵羽有些意外,倒是更觉得这位小公主有良心了。她本就是出来打圆场的,见此,更是拿出了十二分的温和,“珊儿关心父王的身体,本是好事,但是强闯进门,太不妥当了,更何况这是你母皇的寝宫。父王感谢珊儿来看我,但是你冒犯了你母皇,也得给母皇赔礼认错才是。”
君若珊听到君逸羽也在责备自己,搁置的委屈,再度翻涌。她对眼前人旧怨加新怨,控诉道:“皇兄你也不喜欢我了!以前你都会哄我开心,这次我因你受罚,二十多天没理你,你都不找我!”
原来她不是怪我让她受罚,而是怪我不理她呀……赵羽不太理解这种孩子气的思维。以前君若珊当着君天熙的面时,已经记住了喊“父王”,不知道现在怎么又一口一个“皇兄”了。赵羽已经放弃和她掰扯称呼了,只是笑道:“我若不喜欢你,何必与你分说道理?你母皇若不喜欢你,别人擅闯天子寝殿,会有何下场?”
君若珊知道赵羽的话有道理,但是……她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君天熙,又看向了笑容满面的赵羽,抹了把眼泪道:“我就是觉得你们都没有从前那样喜欢我了!你对佑儿萱儿,比对我好多了!”
泪水出现在君若珊那张有君天熙影子的脸上,对赵羽格外有杀伤力。她回头望见君天熙眉间的微皱,才压下哄人的冲动。知道君天熙不擅长管教孩子,赵羽也不指望她,脑筋一转,摇头道:“父王毕竟不是你的生父,与你男女有别,不宜对你太亲热,但我私心里其实还是很喜欢你的。你母皇也很喜欢你,珊儿你应该也清楚这一点,不然你闯了她的寝宫,早该害怕了。”
男女有别之言,让君若珊噘起了嘴唇。从前,她总抱怨皇兄拿自己当小孩子,长大后才知道,少时的亲密多么可贵。不过,听皇兄直言不讳地表示喜欢自己,到底是直接抚慰了君若珊的不满。当着君天熙的面,她觉得皇兄有皇兄的难处,犹豫了片刻,选择保持了安静。
上回君若珊闯门,赵羽就准备和她讲道理,碍于她嬉皮笑脸,才没能展开。难得君若珊这次没有转移话题,加上赵羽发现君天熙不擅长教育孩子,她干脆摆足了长辈范,替君天熙说道:“珊儿,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应该知道,如果凡事都宠着你,才是在害你。就说今天你闯进来,恰好遇到父王在查验伤口,假若传出去,对父王无甚损失,却必会损害你的清誉。母皇管束于你,也是为你好呀。”
君天熙望着赵羽的背影,眼底划过了一抹柔色。眼前人此时的言行,恰似一位耐心劝诫子女的父母,让君天熙觉得,自己与君逸羽,像是……真正的夫妻。
君若珊接受不了君天熙不留情面的“滚出去”,才激发了长久以来的落差感。赵羽一番好言好语,已经将她的冲动灭得差不多了。注意到母亲神色缓和,她不敢再蹬鼻子上脸,眼神一闪,大礼请罪道:“儿臣不该擅闯延福宫,儿臣知错了。”
“本该罚你禁足定性,既然肯认错,看在你父王为你求情的份上,回去将前朝庄宗之后的七帝本纪抄一遍,五日后交给朕。”
君若珊心一紧。以前犯错,母皇都只是训斥,上回母皇就罚我抄书了,这回竟然想将我禁足吗。意识到君天熙的严厉,君若珊不敢讨价还价,老老实实地领了罚。
“嗯,珊儿,这已经是你第二次闯门了,若有再犯,你今年就不用出撷芳宫了。”
“儿臣记住了,不敢再犯。”发现母皇在动真格,君若珊想哭都哭不出来了。
赵羽觉得君若珊现在的样子有些可怜,想到她乱闯的毛病必须得到遏制,她没有再插嘴。等君若珊站起来后,赵羽打算对她安抚的笑笑,嘴角才动,突然后心一刺,气血上涌,吐出了一口血来。
本就哭丧着脸的君若珊,脸色大变,冲到赵羽身前,一边抽丝帕,一边慌张地问道:“皇兄,你不是说你没事吗?怎么吐血了?!”
君天熙站在赵羽侧后方,听到“吐血”才赶过来,比君若珊慢了一步。
赵羽心叫不好,拿过君若珊的丝帕捂住嘴部血迹,立马看向了君天熙。顾不得君若珊在场,她用剩下的一只手握住君天熙,急忙笑道:“别担心,只是内伤。张院正给我配药去了,我调息一下,再用用药,很快就能好。”
君天熙想起张睿回禀的内伤,一颗狂跳的心脏,才慢慢落回原地。但是眼前人指缝的血迹,依旧触目惊心。君逸羽内伤发作后,第一反应是安抚自己,又让君天熙既心甜也心涩。意识到是自己耽误了君逸羽疗伤,君天熙很快指了房内道:“你去调息吧。”
“好。”赵羽应了君天熙一声,对君若珊歉意地笑道:“珊儿,你这条手帕只怕不中用了,改天我让宛樱多赔你几条。放心,父王没有大碍。父王要去治伤了,你先回去吧。”
难道我猜错了?
耳边是赵羽毫无勉强的“父王”,眼底是赵羽与君天熙紧握的双手,君若珊一时有些茫然,“我知道了,那……皇兄,好生调养。”
注意到女儿的呆愣,君天熙眉梢一皱。扫了眼君逸羽手中的丝帕,她踌躇片刻,吩咐道:“珊儿你总是误称‘皇兄’,这回抄书,把‘父王’二字也一道写千遍。”
“是。”新加的惩罚迅速拉回了君若珊的神思,她面色一苦,担心惩罚继续加重,不敢再多留,告辞道:“儿臣回去抄书了,改日再来探望父王,也请母皇保重龙体。”
赵羽已经压下了胸腔的血气,看着君若珊火烧屁股的背影,她忍不住乐了。“你一罚她抄‘父王’,她立马就改口了。早知道立竿见影,就应该让你早些罚她的。”
君天熙也跟着露出了一丝微笑,心内却暗自羞臊。君若珊的反应,证明了她的多心,也同时证明了……她吃了女儿的闲醋。
“你的手怎么突然热了?”赵羽有些不解。君天熙今天整个人都没有温度,尤其手掌,一直像寒冰,方才却忽然升温了。
“我得去一趟宁寿宫,你调息吧。”君天熙挣开赵羽的手心,将越来越烫的温度拢进了袖底。
赵羽以为她安心之后不好意思再牵手,也不多问,点头道:“那你快去吧,帮我报个平安,免得父皇担心。”
“好。”
赵羽刚刚转身,又猛然拍了一记额头,“我这个猪脑子,忘了派人去翼王府报平安。”
“我会派人去,你只管治伤。”
“好。”看着恢复了常态的君天熙,赵羽笑得分外灿烂。
本以为今天的受伤事件已经告一段落,赵羽与君天熙用完晚膳后,准备回房继续调息,君天熙竟然以上药为理由,主动喊赵羽随自己回寝殿。
新婚期之后,赵羽基本上是每隔一天就自觉去君天熙房里睡一晚,她真没想到君天熙会主动喊她去她卧房。记着饭厅中的宫人,赵羽才没有露出诧异。
白天情况特殊,赵羽已经在君天熙面前宽衣解带一次了,实在不想有第二次。她想说自己可以让宛樱抹药,又因众目睽睽,不便出言推拒。只能笑道:“我还以为张院正的药还没配好,没想到是给陛下了。”
“嗯。”君天熙应了一声后,当先迈步。赵羽只好跟上。
君天熙的寝殿里已经备了净手的清水巾帕,显然早有准备。既然避不过,赵羽也不忸怩。脱都脱过一次了,这次没穿内甲,还不用全脱光,也没什么好忸怩。赵羽在君天熙床前大大方方地除掉外衫,又将内衫半褪至箭伤之下,老实趴在了床上。
一路走来看似平静的君天熙,借净手背对了赵羽,但衣衫脱除时的摩擦声从身后传来,在寂静的夜色里,自带一份惊心动魄的能量。君天熙细细净手,用温水中和周身的羞热,才毅然转身。
走近床边,看清君逸羽的肩背后,君天熙体内残留的羞意瞬间抽调一空,全部变成了锥心刺骨的剧痛。白天她一心查看箭伤,直接被新伤的青肿拉走了视线,又因君若珊的闯入无暇细看,此时将君逸羽的肩背尽收眼底,她才发现——白净的肌肤上纵横交错,满是伤疤!